屋内很安靜,唯有更漏聲滴滴答答。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左邊破子棂窗忽然傳來一陣響動,緊接着有落地聲。
她知道有人進來了,但臉上并未有太多變化,依舊繼續手中的動作。
“看來嫂嫂比我想象中的要沉得住氣。”
沈恪身穿一襲白色喪服,姿容若玉,眼眸溫和,溫和緩步來到她跟前。
崔令儀沒有理會他話中的嘲諷,頭也不擡的道:“你深夜來此,不會隻是想說這些吧?”
“當然不是。”
沈恪擡手撫過楠木棺材上的紋路,似乎好奇這上好的楠木會是什麼手感,笑道:“我是來催債的,答應嫂子的事我已經辦到了,不知嫂嫂答應我的事何時能兌現?”
“沈緒已死,公公隻剩下你一個兒子。沈家遲早都是你的,二叔又何必着急?”
她想不明白沈恪為何要同她做那樣一樁交易?在她看來,這場交易完全是沒有必要的,拿了她這個殺人兇手不是更能獲取沈崇之和魏氏的信任嗎?
沈恪眸色漸深,仔細觀察了一眼崔令儀。
殺了自己的丈夫,不僅能若無其事的來守靈,還能在屍體旁密謀商量如何奪取爵位,他倒是有些佩服起這個便宜嫂嫂了。
“嫂嫂應當聽說過我娘的事情,父親對我厭惡至極,若非祖母顧念血脈親情,我根本不可能回到沈家。一年前祖母仙遊,我在府裡無依無靠,任誰都能踩上一腳。如今縱使大哥死了,父親也未必會選我。所以我想要活下去,唯有早做準備。”
一番話說的深情并茂,誠心正意,足以令聞者側目。
可崔令儀忽然想起了那場噩夢,夢中沈恪笑意嫣然,周身卻萦繞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想着,她道:“想要光明正大的承襲爵位,首先要做的是便是将你記在婆母名下。”
不過魏氏因為當年之事對秦姨娘深惡痛絕,又豈會輕易同意?
沈恪一笑,“嫂嫂可是已有應對之策?”
崔令儀不置可否,道:“婆母因夫君新喪,幾日未曾合眼,昨日還嚴懲了一個偷懶未添加燈油的婢女。喪儀一事更是親力親為,尤其看重水陸道場。所以想要博取她的好感并不難,那就要看二叔豁不豁得出去了?”
沈恪若有所思,原本冷淡的眸子逐漸有了興緻,“願聞其詳。”
“我聽說以血抄經,誠意可感天動地。”
崔令儀看着他,幽幽的笑道:“收買人心不正是二叔最擅長的事情嗎?”
沈恪聞言放下香案上供奉的瓜果,擡步靠近,唇邊笑意溫柔缱绻,眸中水波層層蕩漾開來,好似春風入懷。
崔令儀瞧着,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沈恪猛的掐住脖子,将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崔令儀隻感覺喉嚨劇痛,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胸口憋悶,幾欲窒息。她用力拍打,可那隻手卻像是鐵鉗般牢牢焊在她頸間,無論如何掙紮都是徒勞無功。
沈恪陰冷的眸子一點點在她臉上劃過,最後停留在那脆弱的脖頸上。語氣森然,笑道:“嫂嫂說的對,這正是我擅長之事。不過我還擅長别的,你可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