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空蕩蕩的,院中隻剩下他一人。
霧卷暮色,星河浮霁。
沒過多久,院門處忽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白芷身穿一襲不起眼的青衣,繞過花圃,遙遙看到沈恪果真在那等她。忙快步上前,咧嘴笑道:“二爺!”
“你來了,坐吧。”
“多謝二爺。”
白芷也沒有推辭,自顧自的坐在他的對面。動作熟練,似是習以為常,“二爺,大奶奶已經猜出我是你的人了,她還讓我給你帶幾句話。”
沈恪眉頭微動,倒也不覺奇怪,提起紫砂壺沏茶。順手也給白芷沏了盞,遞到她的面前。
“哦?她讓你帶什麼話?”
白芷怔怔地看着那盞茶,眼眸不由有些發熱雙手,試問哪家主子會給一個下人斟茶?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壓根不舍得喝。
沈恪見狀,柔聲笑問:“怎麼了?可是這茶有何不對?”
“沒有沒有!”白芷連連搖頭,感動不已,所以她一想到昨日崔令儀那番話便覺分外憤怒不爽利。
“大奶奶說二爺的法子不如她的好,讓二爺别費力氣了,就算沒有沈天賜也會有沈地賜,二爺的法子隻能拖延一時,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她還說二爺是卑鄙小人,鸮心鹂舌居然對一個孩子下毒手。”
越說她越覺得生氣,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崔令儀又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貶低二爺!
沈恪挑眉,沏茶的手微微一頓,“她當真這麼說?”
白芷重重點了下頭,就差沒有指天發誓了,“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沒有半句假話。”
沈恪聞言饒有興趣端起茶盞抿了口,遮住唇邊淺淺笑意。
白芷沒有注意到,撇了撇嘴,怪聲怪氣的嘟囔道:“她倒是菩薩心腸,沈天賜踢了她一腳,她非但沒放在心上還拿出陪嫁之物給沈天賜治病,今日還因為沈天賜受了辱。我瞧再過幾日,佛堂的蓮花台上就得換她上去坐才行。”
今日之事沈恪也聽說了,清墨般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陰戾,“此事沈天賜可知曉?”
“他自是不知,奴婢吩咐所有人都不許将此事向他透露半個字。”
沈恪點頭,道:“他還小,性子未定。确實不該讓他過早接觸這些,你做的很好。”
白芷頗是感慨,二爺因為沈天賜受了多少委屈,可二爺現在卻還顧念他年歲小多方照拂,真是難為二爺的。
想到這裡,白芷忽然正色道:“二爺,我瞧大奶奶分明是不想送沈天賜走,不然也不會費盡心力的去讨好,此前還一直拖着不肯動手。如今沈天賜已不似初來時那邊對她厭惡了,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此人的話未必可信,咱們若想成事,還需另做打算。”
沈恪一笑,似南風入懷,溫聲道:“我知道了,多謝你。”
白芷愣了愣,兩抹紅霞立即飛上兩頰,“二爺謝我作甚?”
“自是謝你多番為我考慮,還因為我的事動了肝火。”
白芷不敢看他,羞澀垂首,聲音嬌柔軟媚,“那都是我應該做的,二爺這麼說豈非跟我生分了?”
沈恪笑容更盛,“你說的對,你我之間确實不該說這些。”
“二爺.......”白芷眼眶微濕,一股暖意湧遍色四肢百骸,越發笃定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做錯。
沈恪拿起桌上的四角青紗燈放在她手邊,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夜黑路滑,你将此燈也帶上。”
“多謝二爺。”白芷滿心滿眼,鄭重的接過青紗燈躬身告退,心道回去之後定要将此燈好好珍藏起來。
藏在哪裡好呢?挂着會落灰,櫃中會泛潮,還是放在顯眼之處吧.......
沈恪見她走遠,唇邊的笑漸漸冷了下來。擡眸看了一眼照霞院的方向,起身往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