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熠還要掙紮,聞笙又給了他腦袋一錘,大概是徹底将他打蒙了,聞人熠痛苦地在地上哼哼。
刀被放進聞人離手裡,聞笙退開半步:“你們兄妹二人的恩怨自己解決去吧。”
說罷,聞笙拽下聞人熠腰間的聞人家令牌。
“你站住。”聞人離紅着雙眼看聞笙,她抿了抿唇,開口:“溫姐姐,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求你留下來陪我一會。”
二人沉默對視了一陣,聞笙無奈:“行。”
聞人離遠遠沒有她表現的那麼堅強,她的本性從來溫柔善良,這種事情對她來說是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的。聞笙掂着令牌,随意找了個位置歇一下。
“哥哥……真的是你殺了阿爹阿娘嗎”
聞人離問得小心翼翼,即使她心中知道了答案,仍然不敢相信。
而聞人熠反應過來剛剛說了些什麼,又見形勢不妙,一邊喘着粗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一面出言試圖安撫。
“妹妹,哥哥剛剛是被她氣得口不擇言了,你信哥哥啊,哥哥怎麼可能殺了我們的父母呢......”
阿離阿離,我們可是、可是一起長大的啊。”
後頸上懸着一把刀,聞人熠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惶恐。
他沒想到,自己下了那麼重的藥,結果對她們二人都毫無作用。
“阿離,你放開我,我們才是同姓的兄妹,我們才應該一緻對外啊......”
聞人離緩緩将刀對準聞人熠的脖頸,輕輕來回滑動刀片,皮膚破開,滲出一滴滴鮮血。
她那一夜跟楚聞笙交談,原本隻對楚聞笙的話信了三分,後來聞人熠來找她,她直覺出不對勁。父母的死,自己重傷失憶,她不能夠釋懷,也不想冤枉任何一個人,便假意答應聞人熠殺掉聞笙,實則與聞笙做局。
聞人熠假惺惺的樣子、求饒的樣子,其實她很熟悉。
因為聞人熠做事情向來都是理直氣壯的。
兒時,隻有他犯了錯,心虛、害怕才會找她、騙她,她也替聞人熠收拾過不少爛攤子,這樣的他,她再熟悉不過了。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氣憤和悲哀兼而有之,或許更大的感受是失望和迷茫。
她一直視聞人熠和聞笙為自己的親兄姐,她一直活在兒時家庭和睦的幻境,而今突然發現哥哥不是哥哥,姐姐也不是姐姐,哥哥殺了父母,哥哥姐姐互相殘殺。
聞人熠還在說着很多,聽到聞人離的耳朵裡隻剩下嗡嗡的聲響,她高高舉起手中的刀。
撲哧——
又是一刀。
撲哧——
聞人熠的聲音從慘叫咒罵,到苦苦哀求,再到最後精疲力竭,沒了聲息。’
哐啷一聲,刀被丢在地上,聞人離亦是癱坐在地。她伸手顫顫巍巍地伸到聞人熠的口鼻處,探了很久,确認了他真的沒了氣息,才徹底放聲哭起來。
聞笙也不催她,托着腮耐心等着她平複心情。
聞人離年紀小,需要點時間慢慢接受,聞笙看着她,心思卻飄走了很遠。
“姐姐,我該怎麼辦啊......”
聞人離無助的眼神,如同許多年前的聞笙。
令牌被抛到聞人離腳邊,發出一聲脆響。
“拿着,去做聞人家新的主人。”聞笙還是心軟,她自嘲笑笑。
幫人幫到底。
“門外的那些都是聞人家的暗衛,認令牌不認人的,你拿着令牌出去,回家去吧。”
聞人離坐着沒有動,聞笙跳下座位用刀尖勾起令牌的流蘇。
她把兩柄刀擦幹淨放回袖中,唰一下打開了大門。
門外的聞人家暗衛舉着刀,在開門的一瞬間圍上來,聞笙高舉令牌:“令牌在此,爾等退下!”
暗衛四散開,給聞笙讓讓出一條路。
聞笙轉身将令牌抛回給聞人離:“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了。”
聞人離帶着眼淚擡頭望着聞笙的背影,複又聽見她補上一句話。
“有事依舊可以寫信找我,隻要你願意,我可以永遠做你的姐姐。”
聞人離扶着刀柄站起來,對着門外最後的一絲餘晖綻開笑容。姐姐已經離開,未來,她也可以去尋找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了。
——————————
聞笙走到人群的盡頭,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李辭盈策馬入沉溪閣,一路奔馳,到她面前停下時,揚起一陣塵煙。
他風塵仆仆,鬓發都有幾分松散開,看向聞笙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又沒有開口。聞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袖上濺着血迹,領口都亂了,伸手摸摸臉頰,她臉上的血幹涸結塊,一碰就簌簌掉下來。
她好像該解釋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于是也沒有開口。
李辭盈拉她上馬,将她抱在懷裡策馬離去。
二人的沉默一直持續到王府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