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吱呀一聲,甯嗣音打開房門,眯着眼看了看天色,眸光一轉,就見庭院裡一個白影正拿着水澆花。
這處院子原先并無什麼花花草草,現在的滿院芬芳皆是這位小師弟帶來的。
至于今日一早還能在這裡看到他,則是昨日之故,平白無故與人打了一遭,一張好臉都要被毀了。
休息一日也是無妨。
似是聽到響動,那正在澆花的人,提着個水壺,轉過身來。
看到了她,微微一笑。
甯嗣音回以一笑,就見他忽然放下了水壺,轉而在身側捧起了什麼東西,朝她這邊走過來。
少年走到她面前:“師姐屋裡寬敞,又無什麼點綴,此花正好給師姐擺在屋裡,權做裝點。”
甯嗣音低頭瞧着他手裡的這一盆花,這花通體晶瑩潔白,隐隐可見其上分布的脈絡,淡淡的馨香撲鼻,清新怡人。
她不禁問道:“這是什麼花?”
少年垂眸道:“興許是昙花吧。”
嗯?什麼叫興許?
“師弟不知道這是什麼花?”她再一打量,确實,雖然昙花一現,極其短暫,但她也有幸曾見過昙花長什麼樣。
這花與昙花有些相似。
但現在白日當空,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昙花。
少年搖搖頭:“師姐若是喜歡,隻管養着便是了,管它是什麼花。”
好有道理。
甯嗣音笑着點點頭:“那就多謝師弟了,這花既送給我,那我就好好養着吧。”
正想将那盆花接過,未料這少年十分熱心,徑直踏進了她的屋裡,一面道:“師弟替師姐擺在窗台上吧。”
甯嗣音無奈一笑,腳尖一轉,也跟着進屋,正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道叩門聲,伴着弟子的呼聲:“大師姐!不好了!出事了!”
一聽到這熟悉的喊聲,甯嗣音下意識望向屋裡好端端的小師弟,才微微松了一口氣,道:“我去看看。”
出去一看,院門外又站着個眼熟的弟子,正是昨日通風報信的那個。
那弟子似也曉得自己沒頭沒尾地通報不好,這回做了準備才來的,道:“大師姐,外面來了一堆讨債的,說咱們宗門的欠款已到期,得還了!”
甯嗣音眉頭一皺,這些天熟悉宗門事務,倒是沒有處置到賬款這一類,也不知具體情形如何。
“師姐,師弟和你去瞧瞧。”
衣袖忽然被一隻手拉住,少年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她的身邊。
甯嗣音點頭,一面叫那弟子給她仔細說說欠款的詳情。
到得待客的大廳,甯嗣音已将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
一見到她人到來,各個大宗小派的管事弟子一齊圍上來,神情不善,道:“甯姑娘,說好的到時日就還,可說話算數?!”
“聽說貴派如今住房緊缺,弟子衆多,還過得很拮據,應當不會生出什麼變故吧?”
“那欠的靈石也得先還上啊!”
“是啊,大家都不富裕,都緊着靈石來花呢!”
一衆人忽然這麼擠擠攘攘湧上來,叽叽喳喳在耳畔響徹不休,甯嗣音剛踏進大廳的腳,又被逼得一步步退出去,隻覺頗是頭疼。
這時,一道清潤的嗓音喝道:“都靜一靜!不靜就不還了!”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這群來讨債的修士似乎隻聽到“不還了”三個字,一個勁嚷着:“啊!不還了!果然是叫我們猜對了!”
“還錢!”
“不走了!不還不走!”
眼看烏泱泱地就亂了起來,甯嗣音更加頭疼,擡手一召,祭出扶神,刺目的劍芒當空一閃,一陣劍勢如水波般将逼近的人群轟遠了幾分。
她朗聲道:“各位切勿着急,青雲宗欠下的賬款,必會連本帶息歸還!”
衆人見這少女忽然出手,氣焰消了一些,又見她傲然立于人前,話語擲地有聲,心下不由信了幾分。
“青雲宗從未做過虧欠别人借款的事,亦未曾失信于人!我甯嗣音與諸位此前也打過交道,大家都知道我的為人,可曾辦過什麼不妥之事?”
衆修士下意識搖頭。
“好。前些時日,青雲宗确曾有些周轉不開,蒙諸位出手相助,在下萬分感激。”甯嗣音走近人前,昂首挺立,“隻是,據我所知,所欠賬款并未到期,諸位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這話說起來,其實還真是他們沒理。
一衆管事弟子面露猶豫,半晌,理直氣壯道:“我們也是聽說了你們青雲宗的事,這不是未雨綢缪?誰知道到期了你們宗門變成什麼樣了,當然要先找上門來了!”
甯嗣音笑道:“諸位是聽說了什麼消息?又是聽誰說的?怎麼我聽着并非句句屬實呢?”
“這其中還有隐情不成?”一個管事弟子叫道。
甯嗣音不緊不慢地走到那人面前,緩慢地道:“那你說,誰告訴你這些消息的?”
那個弟子漲紅了臉,道:“你們青雲宗的這些事都在坊間傳開了,大家都知道,誰知道是誰說的?”
甯嗣音垂眸,片刻,她望向衆人,道:“我剛才聽到有人說,青雲宗弟子衆多,連房舍都不夠住,生活拮據,是以青雲宗可能會敗落,是這意思吧?”
“對對對,難道不會嗎?你們還欠下了好些錢!”
甯嗣音持着扶神,劍氣四溢,她挽了個劍花,刷的一下收劍回鞘。
衆人望着她利落的身手,一時沒再言語。
甯嗣音這才道:“我說了,賬款沒到期,青雲宗就不是欠債不還!還請諸位等着時日到來,屆時我将上門一一将款項送還!
“還請諸位不要聽信外人所言,亂哄哄地鬧将上來,這對誰都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