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盡信:“真的?”
“那是自然。”二人點頭答得笃定。
尋桃了然颔首,想起方才從長康宮來還未及午時,這會兒顔玉書怕是連午膳都沒用。說來,這太監和她一般大,個頭比她高卻比她瘦上将近一圈。
思及此,她目光又落到兩人身上,“那你們來這趟,是給他送午膳來的?”
宮監唇角一抽,面上表情不禁僵了僵。
“是不是啊?”
開口,話語間就捎帶幾分的不耐煩了。
遭身側那偏瘦的宮監曲着手肘撞了兩下,才堆砌起笑來,神情溫馴和顔悅色:“尋桃姑娘真不愧深得貴妃娘娘喜愛,這般聰慧,一猜就猜着了,我們就是來送午膳的。”
她斂下眼睑,蹙着眉就負手繞宮監二人走了一圈。
這說什麼午膳呢?這連個影都沒見着!她又問:“那午膳呢?”
胖太監道:“哦哦,是這樣,我們見小顔子摔着了,來問問他想吃點什麼。”
這生病的人,确實該食些輕淡的東西。
“那,熬一碗清粥來吧。”于是,她如是說道。
宮監臉色不好看,僵了又僵最後隻凝作唇角的一縷笑,兩人低聲絮叨推推搡搡地走了。
*
立在門廊前不到半刻鐘,尋桃就生生熱出一額的汗,遂探手去摸别在腰間的帕子,才想起方才給顔玉書那死太監上藥用了。
她又折返回柴房,進屋時,見那人倚牆曲腿而坐。
褲腿挽至膝上露出半截冷白纖瘦的小腿,他眉眼低垂,狹長微挑的眼直勾勾盯着左膝。柴房昏暗,不仔細看還瞧不見上頭密布的淤青紅痕。
啧。昨夜給他送藥,他倒是很有骨氣。
想起從他嘴裡漏出的滾字,尋桃又不住計較起來。鼻子呼出兩堵熱氣,“哼”了聲,提着裙擺就大步進屋來了。
顔玉書還在發愣,随即聽見一聲冷哼,再回神就見到褚尋桃大搖大擺進來了。一時血往上湧,他慌慌張張地想要拉下褲腿,卻遭人扼住了手腕。
擡眸,撞入眼中是雙清冽的眸。
圓溜溜的,像貓兒似的。
是褚尋桃!
天殺的褚尋桃!
他意圖抽開手去,可卻被那隻皙白的手還牢牢桎梏着。心中盡是氣憤,腦中滿是怒意,可她就那般大大方方地坐下來了。
羞憤又氣惱,可偏是掙不開她那隻鐵爪。
哪怕是反抗一下,渾身的筋骨都叫嚣着要同他抗議。胸膛因情緒波動不斷起伏,他咬着牙:“你又想作何?!”
尋桃已然開始不耐煩了。
都這樣了還掙紮呢,她眉眼微揚,一把推開那隻胡亂掙紮的手,“怎麼就能沒摔死你。”
“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尋桃被他吵得耳朵疼,從腰間取下小刀從裙上割下一塊揉成團,趁他啟唇說話時擒住他的下巴,迅速将布團塞進他口中去。
再取下發帶将他手給捆了。
一趟下來,又熱出了滿額的汗,她終于還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真難伺候。”
接下來,是該上藥。
淤血是要用力搓才會散的,尋桃秉承這個道理,手上不曾帶一點憐惜。也不管他掙紮抗拒,直到将淤青搓散才停下動作來。
尋桃扭頭看他,“另一條腿還有嗎?”
顔玉書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慌忙往旁邊躲,然為時已晚。
一個不經意就遭她捏住了腿彎,眼前人眼眸盡是不耐,悶哼了聲就将他拽了回去,“别不識好歹,我家小姐都未受過這待遇,你就偷着樂吧!”
像是趁機報複出氣那般,擦藥半點不留情,疼得他額角冷汗汩汩直冒。瞧吧!總不會有人無緣無故轉了性子。
這斷然是有陰謀詭計藏得深着呢!
尋桃這輩子都不會再想替這人擦藥,不積極不配合,适當時候還屈膝撞她下巴,一輪下來,她已然精疲力盡,連下巴都有些發麻。
這會兒,那兩宮監送午膳來了。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猶豫着是否直接進屋,尋桃就先回過了頭。
“把東西放下,人可以走了。”亦隻是轉眸來輕輕一瞥,末了便又扭過臉去。
宮監走後,她将桌案上的粥端來,間中垂眸瞟了眼。
喲,這雜役房夥食還算不錯啊。還是薏米粥呢!
粥熱騰騰的,隔着瓷碗傳遞出溫熱,她撚着調羹輕輕攪拌,繼而擡眸去瞧顔玉書,登時生出幾分不耐,将薏米粥往他面前送去,“吃。”
“哼。”
他很有骨氣的冷哼出聲,那雙狹長的瑞鳳眼斜睨她一眼,随即下巴一揚将腦袋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