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猛推一把的顔玉書:“?”
恍惚間,都要窒息了那般,呼吸都是不順暢的。不止!尋桃覺着,她如今怕是患了心疾,心跳得快了,連着心跳聲都充斥着耳畔。
臉頰都越發燥熱滾燙。
不對勁兒,真不對勁兒。
思及此她驟然想起,她在外頭逗留似乎有些久了。
這會兒,這宮監又喊她。見他眉眼低垂,鴉青的睫羽斂去眼中的神色,忸怩了會兒,才輕輕問:“你……可也心悅我嗎?”
聞聲尋思片刻後,尋桃如是道:“不曉得。”
此話出口,眼見着這宮監眼睛都瞪圓了,難以置信地望着她,連着聲音都拔高了幾個調:“怎會不曉得?!你歡不歡喜我你都不曉得?!”
至此,尋桃心底就是一陣煩躁。
于她十來年的光陰裡,就從未思索過歡喜這個詞的意義。是以,她惡狠狠地瞪了回去:“我就是不曉得啊!你個登徒子死太監!”
“褚尋桃你!”
尋桃遭他吵得心煩,繼而擡手朝他肩畔就是一掌,“别吵,讓我好好想一想!”
欲言又止,話至唇間複又吞回腹中,周而複始反反複複。
良久,才悻悻自唇間吐出一個字:“哦。”
“你倆杵那作甚呢?!”
驟時宮門口然然飄來一道女聲,生生将其打斷。
這會兒,月秋叉着腰立在長康宮門前,歪着腦袋往此處瞧來。一時,萬千話語凝滞唇間,目光循着周遭轉了圈,尋桃當機立斷,複又一把将顔玉書推得更遠,指着他道:“他勒索我!”
月秋倒未接話,轉而道:“快回來,該下鑰了。”
*
翌晨,尋桃往太醫院去了趟,要尋春錦給她瞧病。
春錦給她診了脈,投來個稍為複雜的眼神,緩緩道:“你身體康健,可沒病啊!”
“不可能,我一定有病!你再仔細瞧瞧看。”對此尋桃決然不信,晃晃腦袋,又撈起衣袖朝春錦跟前伸去稍稍。
她從前就聽聞,這患了心疾的人都會氣息不暢,心跳異常。
“我的小祖宗喲,你真沒病,可别礙着我抓藥了!”
春錦隻是頗是無奈的笑,話出口,成功叫尋桃捉住了重點,“誰患病了?”
“嗐。”春錦眼眸循着周遭掃了圈,這才低聲道:“是太後,近來天漸涼,有些發熱,病了好幾天了。”
原是如此。
難怪近來聖人都少來長康宮了。
就是來,椅子都沒能捂熱,不消一會兒又急匆匆的走。聖人從前都不這樣,她還百思不得其解,方才知曉,原來是太後身體抱恙。
“如此這般,那……”
“咳咳。”
話未說完,便見春錦站直了身,輕咳了兩聲示意。
轉眸,便見一抹綠影行至身側來。
來人身姿颀長,腦戴烏帽,着一襲雲杉綠盤領衫,舉手投足一行一動間,都帶着幾分清冷。他于檀木長櫃前駐足,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你這是怎了?”
又是顔玉書。
那道嗓音飄飄入耳,一刹叫人心頭一跳。
尋桃這才扒下衣袖掩好手臂,“與你何幹?”
“你手怎了?”他直勾勾盯着她胳膊瞧,一如既往的掠過她的話。
她頗感莫名其妙:“甚怎了?”
“手上的……”
甚都不必待他将話說完,尋桃心底也猜得個□□,她右胳膊小臂有塊青色胎記,他倒是眼尖,這都注意到了。是以,她道:“胎記。”
罷了她懶得逗留,便兀自起身回長康宮去。
長康宮阖宮上下張燈結彩,連着遊廊都挂上了大紅的燈籠。
幾個宮婢得了空閑,圍在那一株粗壯的枯樹下做花燈,嘻笑着,那串串笑聲亦随着風去,随着樹木婆娑之聲湮沒在秋風裡。
而後,良妃領着宮人來了趟。
左腳方踏過門檻,便諷長康宮沒個規矩。
尋桃恰在殿内,那女子風姿綽綽,領着宮婢入屋,口中喊着姐姐可舉止間卻不帶半點禮數。
帶來了月餅及補品,說是仲秋前來拜訪看望,可字字句句都在嘲諷,話裡話外,皆是譏嘲陳家上不得台面,小戶之女飛上枝頭仍是山雞。
就連仲秋佳節都落寞冷清。
那月餅,無疑盈滿施舍之意。
半刻鐘後才領着人離去。
良妃走後,栖雲殿與甯青殿的兩位小主來拜訪,還帶來了家鄉的月餅。相比其他宮妃,同住長康宮,她們一貫與小姐交好,也時常來陪小姐解悶。
晚些時,聖人來了。
瞧見桌上置着的月餅,微微蹙了眉:“誰拿來的。”
尋桃眼眸一掃,那恰是良妃贈的,隻用油紙胡亂的包了兩下,肉眼可見的敷衍。是以,她佯裝沒瞧見陳明珠的示意,輕聲道:“姑爺,是良妃娘娘送的呢!良妃娘娘人真好,見我家小姐孤苦伶仃特地拿了月餅來,還說小姐沒個照應,有事可尋她呢!”
此話一出,聖人臉色都拉了下來。
“真是好心啊。”左手覆在憑幾上便便輕叩,他面頰陰沉,愈發沉默。陳明珠不斷朝她使眼色,她亦回以笑意,而後挪開視線去。
末了,他喚來了劉公公,目光落在桌上冷冷一瞥,“回個禮。”
于劉公公告退時,他又乍然想起甚來,又道:“哦,順帶告與良妃,她這般好意,朕歡喜得緊,就拿去了。”
陳明珠還在同尋桃大眼瞪小眼。
驟然間隻覺一道灼熱視線落到身上來,便聞那略微低沉得嗓音響起:“往後不要甚腌臜東西都收下來,我的好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