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脾氣真大。”
“就是,跟吃火藥了似的。誰又招她惹她了。”
走時,隐隐能聽見後來飄來的幾聲議論。
摻着風聲入耳,她心下煩亂,亦沒那心思回頭與那幾個小姑娘吵嘴。音滿從後頭追上,在旁側喊她,細聲說:“桃姐姐,這回我也不幫你了,不是你不待見人家在先的麼?”
“是我,你瞧着我稀罕他麼?”
“若不稀罕,怎麼那麼生氣呀?”
這丫頭笑得賊兮兮的,光是瞧着都覺得欠。生生憋了半日,到底想不出辯駁的話語,音滿眼珠子咕噜一轉,又轉眸斜着眼來瞅她:
“喜歡人家早承認就好了啊,你不要人家,現在人家要找别人也是情理之中。何況,除去是個太監,人家各方面都好呀。”
“是啊是啊,如今還是聖上身邊的大紅人,聽說内務府總管見着他都點頭哈腰的呢!梁總管什麼人呀?平日沒少拿鼻孔瞧人,連梁總管都這樣呢!”
怎聽着都是誇贊?
“呸。”她自喉間漫出一聲冷啐,頗是不屑地揚了揚腦袋,“我都聽不懂你說甚。”
末了,還是覺着說得不夠,腳都邁去了半步複又折身回頭,悶聲道出句:“甚情情愛愛的物什我通不感興趣,由始至終我心裡都隻有小姐,蒼天可鑒,日月可昭!”
“是,你不歡喜。”音滿眼珠一轉,又朝她笑,“那生的甚氣呀?”
說的是。
她生的什麼氣?她怎就氣了?可顯着她了,這會兒都曉得她生氣了!思及此又是一股惱意直沖心頭,“我沒生氣!”
鬼都不信。
褚尋桃還有不生氣的時候?
“桃姐姐,我悄悄和你說,不同公公一道玩兒甚好!”
拐過彎,翠丫便邁着碎步提着裙在她旁側小聲嘟囔。
“像那梁總管,日日陰陽怪氣的,要尋夫婿,還是尋正常公子好。”說到此,翠丫忽想起前些天延三門外碰着的錦衣衛。舉止怪異,還向她打探。
她半個字沒講,一問三不知,最後堵得對方愣是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想到此處,心底頗有幾分成就感,是以,又沖尋桃道:“也不要理錦衣衛那群臭男人。前兩天有個錦衣衛向我打聽姐姐你呢,問你身體如何,我一個字都沒與他說!”反正外廷侍衛不經允許進不得後宮,就讓他自個兒猜去吧!
“……”竟是如此這般……
右手覆于左掌之上,緊攥着,食指一遍遍摩挲着拇指上的薄繭。老半天,尋桃都找不着話語。從前她都不曉得,翠丫似乎對宮裡的男子頗有怨言。
不過。
叫她最為好奇的,當屬是梁總管那些陰私牢騷。
按理說,是不該八這個卦的。
可有些事,一旦起了苗頭,心裡便似生出一根羽毛來,越是憋着,越是撩的她心癢癢。
其實她從是将陳明珠的話惦記着的。
剛随小姐進宮沒久那段時日,小姐常在耳邊訓導,說是宮裡不比宮外,事事需得謹言慎行。依玉也沒少說,要少說話,多做事。
也罷了,說得好似她有一件是辦到的一樣。
想到此處時,尋桃忽就釋懷了。
攏好心思正要好好八卦一番,可大抵是昨夜落過薄霜的緣故,腳下猛地一滑,她忙忙抻手扶住門扇才穩住身子。還未順上口氣,便忙朝身側瞧去,好奇道:“你是和梁總管有仇嗎?這會兒的功夫,沒少拿他舉例子。”
“背着人說壞話真有意思啊!”可也沒等她聽到答複,話音還未落地,便聽着一道因惱意升騰而拔得尖細的嗓音響起。
話尾都破了音。
“……”
說曹操曹操到。
梁玉懷領着幾個小太監抱着拂塵越過宮門來,于門前一站,便眯起了眼,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勾起一側的唇角盡顯諷意。
一時相繼無言,獨是翠丫的臉漲得發紅,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小丫頭,合着你是對咱家有甚偏見?”
隻覺着,從糾結好奇轉至如今不知所措的窘境不過隻消去半瞬的功夫。心裡是五味雜陳,一種,說人壞話被抓包的感覺甚從心底油然而生。
說來,似乎是自上回她因太監是何處挨刀子的事請教後,梁玉就開始不大願意搭理她了。
這又為二人本就不太熟絡的關系上徒增了幾分尴尬。
回望此事的始作俑者,那丫頭甚都沒說,撈着裙就一溜煙去了,獨留二人立在原處面面相觑。
梁玉臉色發青,額上甚有青筋凸起,似乎是憋着一肚子氣無處宣洩。這時候,總該說點甚緩和才是的,但很顯然,梁玉也不想和她搭話。
這時,旁側冒出個人,溫聲道了句:“好些日子不見,姑娘身子可好?”
她想到,也許翠丫說的錦衣衛,應該就是謝執了……
*
有些人總是陰魂不散的。
謝執就是其中一個。
忍無可忍後,她便同他講,從前的事都是舊事了。
舊事就當翻篇。
可他卻道:“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
她本心情是不好的,脾氣一上來,就沖他發了怒:“你情我願才叫報恩,我不想接受你還不依不饒,到底是報複還是報恩?”
“别纏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