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知道是正月十六開學,但是看到盛垣亓朋友圈,覺得他大概也不會在這種事上胡說,才樂得又在家多呆了一天。
盛垣亓:“……”
她非得提這事是嗎?不提不行?
一樓傳來若隐若現的開門聲和盛偉夫婦倆刻意壓低聲音的講話聲,夏滿思考着讓長輩看到這場面估計又以為他們在吵架,于是直截了當一使勁,把盛垣亓拽到自己房間去了。
盛垣亓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在夏滿卧室裡了,他頓時顯得無所适從。
記憶裡這是亓似錦的房間,布局陳設都沒變,隻是多了很多新玩意,房間裡還有種少女身上沐浴露的香味,躲都躲不開。
夏滿胳膊撐在書桌上,靠着桌沿,很認真地盯着他看:“說起來你最近也沒怎麼發朋友圈,我看你之前發得挺勤,每條我可都贊了。”
“……”他垂下眼,“懶得弄了。”
反正人就在跟前,也不需要靠這東西隔空更新自己的日常生活。
香味淡淡在他身側環繞,時不時就出來勾他一下,讓人忍不住心亂。
“那朋友圈就是,”這種丢臉的事盛垣亓幾乎是咬着後槽牙擠出來,“記錯開學時期了,而已。”
他那朋友圈是開學前兩天發的,後來知道正确時間,又覺得反正夏滿不會知道他到底哪天上學,前一天後一天又怎樣,他就沒改。
誰知道隔兩天這人居然出現在本班門口。
“噗——”夏滿還是沒忍住,“抱歉,我,抱歉。”
她手心捂着自己的嘴,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憋笑憋到臉都紅透了。
盛圓圓,怎麼還跟從前一樣可愛,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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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滿自诩她是個笑點很高,且忍耐能力相當之好的人。
但那天她真心沒憋住,最後笑到直不起身子,肚子疼得都蹲在地下還在抱着肚子樂。
高中少男比金子貴的面子啊,就這麼可憐地碎了一地。
反正最後結果就是,這大哥又生氣了,而且總感覺氣氛比前兩天更微妙。
但這次夏滿毫不占理,也隻能任由他無數次丢來那種火藥味很重的眼神。
三月份新延停暖,原本溫暖的教室一下子就涼了起來,尤其是體質虛一點的女孩子,每一個都在降溫的早晚時分給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徐念念坐在最後一排靠門,更是恨不得把自家七斤棉花的厚重冬被披身上,尤其她總覺得,這冷并不是完全因為氣溫。
下午第三節課原本是生物,臨時通知全體高二年級組教師開大會,生物課就改成自習,班長在講台上坐着,講台下窸窸窣窣不時傳來幾聲動靜,他出聲點幾句便不再說。
徐念念如墜針氈,握着筆一道題都看不下去,她實在受不住,湊到夏滿耳旁說:“小滿,滿滿,你家那位又看過來了!”
夏滿還沒來得及否認徐念念用詞不準确,手肘撐在桌面悄悄轉過頭,就看靠窗某人似乎剛将臉轉回去,陸鳴靠着椅背閉眼仰天長眠,倒是把盛垣亓身形露出個幹淨,他托腮懶洋洋轉筆,一瞧心思就不在卷子上。
徐念念好奇得不行:“你倆到底怎麼了,這兩天真的很吓人啊?盛垣亓有事沒有就往咱倆這邊看,眼裡還冒藍火。”
夏滿表情一言難盡。
“反正就是,傷害了他脆弱的小心髒。”她說得很玄乎,低下頭,筆尖在草稿紙上亂塗亂畫。。
徐念念眼睛睜大,一副好姐妹你怎能如此的表情:“你做了什麼!”
“咳咳,注意紀律。”班長在講台上維持安靜。
“……”
徐念念此人,夏滿在這半個月多少摸個清楚,思路清奇,看着個頭不高但腦子裡少兒不宜的想法豐富,在她進一步幻想出那些十八歲以下禁止觀看的畫面時,夏滿趕緊打斷。
“沒有成人片段,我就是不小心嘲笑了一下他的糗事。”
“不小心?”
夏滿最終承認罪行:“好吧,我笑他十分鐘不帶歇,最後笑到岔氣,緩了整整一天。”
“……”她這新轉來的同桌算是沒救了。
下課鈴聲如同雨後甘霖,悶在教室裡的同學們紛紛作鳥獸散,夏滿蓋上筆帽,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你說,我是不是得給他道個歉,服個軟。”夏滿有些糾結。
徐念念原是想趴着補個覺,說到這她頓時不困了:“不行!”
“為什麼?”
“總歸也不是什麼原則性大問題,這麼點事他至于氣這麼久?這種事誰先服軟決定以後的家庭地位。”徐念念言之鑿鑿,把前一晚上她從小言裡學來的精華統統傳授于夏滿。
夏滿撐着下巴聽着,總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雖然徐老師這麼教,但夏滿覺得多多少少得讓盛垣亓看見,自己給他台階下的苗頭,于是趁着晚飯休息時間,她沒吃飯獨自去了趟學校小賣鋪。
買個可樂吧?這個軟糖是不也不錯,薯片呢?她就這麼邊繞邊往懷裡塞,最後從小賣鋪出去時拿了一大兜子,小賣鋪老闆還心眼很多地懷疑是不是代購搶他生意。
“……”她看着很閑嗎?
五中有兩個超市,一個在食堂裡面,産品不多,所以她去的是高三教學樓旁邊的那個大超市。
盡管也冷,但進了三月溫度便緩和很多,最大變化是夜風不再刺骨,甚至透着三兩輕柔,夏滿溜溜達達往高二樓走。
轉來五中這半月,她還未認認真真地逛過校園,感覺每天在學校裡都像身後有人追趕着,她一個勁往前跑,都忘記瞧瞧這究竟是什麼樣子。
夏滿不知不覺停在一盞老舊路燈旁,仰頭瞧着。
忽然記起那天,從午後天空就開始飄雪,明玥激動地下樓找她,嚷嚷着等到放學要一起去海邊拍照。
她們聊得正嗨,就看周耀彬急匆匆闖進他們班,神色慌張:“老夏,咱爺來學校了!”
她也沒管是不是打鈴,撥開人群跑到辦公室,就看見平時永遠樂呵呵的小老頭跟她那個班主任紅了臉:“我家小滿很好,以後就不用你們費心了!”
在爺爺嘴裡她幾乎沒有缺點,漂亮、善良、仗義、能幹。
估計被小老頭念叨久了,時間一長連她自己都被這些話騙了過去,忘記自己其實很不乖,總是莽莽撞撞去惹禍,也沒做出什麼像樣的成績讓家人為她而驕傲。
夏滿提着零食袋走在小路上,越走越慢,身邊景色也越陌生,她好像溜達到了學校邊緣,那幾棟破敗的老舊小樓,每天上操她能透過操場圍欄看到這幾棟房子,但從沒來過,不知不覺她繞了個遠路回去。
既然來了那就多逛逛,她随意地四下張望,忽然聽到幾道撲簌簌的風中雜音,下意識往過一瞅,就看到學校最角落的小樓,前面聚了幾個男生。
離她最近的那道身影,她都不用細看就知道是誰。
“不是吧,你真要戒?”王子楊嘴裡還叼着煙,一臉震驚地看着盛垣亓。
盛垣元懶懶散散地靠着路燈,單腿曲着,雙手插着口袋,盡管周圍煙霧缭繞,但他卻孑然一身。
“對身體不好。”他那張冷漠臉居然說出這種乖仔發言。
陸鳴無語地撇撇嘴,原本想吐槽兩句,知道有害健康當初抽個屁啊。
昏暗燈光下,這場面實在算不得青春健康,夏滿愣着片刻,雖然聽不太清他們說什麼,但隻是看見盛垣亓沒有像其他男生一樣,就夠了,其實夏滿内心也知道,就算舉着煙的這些男生裡有盛垣亓,又如何?
盛垣亓怎樣都是盛垣亓。
隻是莫名恍惚,從縣一中那種地方轉出來後,她很久沒看到這種場景了。
今夜天空沒有月亮,唯有三兩顆忽明忽暗的星星。
盛垣亓蹙着眉,說:“行了吧你們,走不走?”
正說着,空蕩清冷的老房舊路前,忽然傳來沙沙的細小動靜,是地上枯枝爛葉被踩碎的聲音,幾個男生第一反應是主任來抓人,但怎麼想又覺得不對。
主任真就是來,先響起的也絕不是樹枝聲,而是豪邁地怒吼咆哮:臭小子,幹什麼呢!
于是紛紛仰起頭,看見了就是女生的纖瘦身影,手裡還拿着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好像纖細柳樹枝上挂了一個大紅燈籠那般怪。
“你在這啊。”夏滿朝着他走過來。
盛垣亓身子頓住,仿佛被人定了身,直到擡起頭眼底裡還滿是不可置信。
周圍男生神色各異,但最後都歸為一種揶揄表情,看着盛垣亓偷笑。
夏滿又快走幾步,邊說:“我正找……”
衆目睽睽下,在女生還未說完話時,盛垣亓看都沒多看兩眼,便徑直轉身離開,那挺闊背影似乎夾雜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夏滿愣在原地,風中淩亂。
又無視她是吧?
他大爺的,這狗東西跑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