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幾日後,蕭晏與季語姝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這日,蕭晏晨起端來一碗鴿子湯,緩緩吹着氣,喂到季語姝嘴邊,看着她喝的唇邊都油油的,甚是可愛,不自主地勾起唇角低笑了一下。
“蕭郎,你日日照顧我,自己的傷如何了?”季語姝憂切地問。
蕭晏将手臂遞與她看,原本白皙瘦嫩的皮膚,如今蜿蜿蜒蜒得向幾條巨蟲纏繞在手臂上,好在那些皮肉重新長在一起,皮膚上結痂,裡面隐隐長出了粉色的嫩皮。蕭晏将衣袖放下,輕聲問道:“可有吓到你?”
季語姝難過又堅強地搖搖頭,道:“沒有,這才是男子的模樣,我一直都覺得你太瘦了。不要隻喂我喝鴿子湯,你也喝一些。”說着季語姝便将湯碗往他手邊推,蕭晏低頭望着湯,并沒有說話。季語姝才尴尬想起,說道:“對不起,我忘記了出家人不能食葷,還是我喝吧。”季語姝伸手去接碗,想掩飾着尴尬。
蕭晏笑道,把碗往後面拉了拉,沒讓季語姝端走,還是一勺一勺地喂她,解釋道:“不是,隻是鴿子湯有些油膩,我不喜油膩的東西。等明兒抓條魚,煮了陪你一起吃。”季語姝明豔地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嘴角,摸了一手油,微微嘟起薄唇,撒嬌道:“我也感覺鴿子湯油膩,你瞧瞧我的嘴,還有我的腰。”說着就伸手隔着衣服去捏了捏她的小肚子,“連着幾日喝鴿子湯,附近的鴿子都要被逮光了,它們的肉全跑我身上來啦。我早就想提意咱們能不能換個吃的。”
“那你不早說。”蕭晏盯着季語姝,努力地壓抑着嘴角快要憋不住的笑。
“蕭郎,我也快好得差不多了,咱們走吧。”季語姝小聲地提議着。
“等你傷全好了再說。”蕭晏并不理會她,聽她說鴿子湯油膩,也不勉強她喝了,把鴿子肉一點一點撕下來,喂到她嘴邊。
“我已經全好了,你看。”她輪了輪胳膊,“再說病人也不能一天到晚悶在床上,總要走動走動,才能有利于病情的恢複。”
蕭晏仔細地打量了她一圈,确定她沒什麼大礙,才放心,道:“那明日我便帶你走。”
“去哪?”
“去喬家,找治療你腰傷的藥,難道你要一輩子帶着疤生活嗎?”蕭晏微微擡眸望向季語姝,那眼神明明擔憂卻又隐隐散發着霸道之氣,讓人無法反駁。
“去喬家也好,早就想帶你去了,你的病總是拖着也不是法子。”季語姝點點頭,“可是去喬家之前,我想去找個人。”
“誰?”
“顧中丞管家之孫。”
蕭晏撕鴿子肉的手頓了頓,低垂着眸子,眼睫毛密密層層,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平淡地道:“不去,乖,你不是說天涯海角随我去?”
季語姝知道,蕭晏雖然嘴上不提,但是師父的事一直梗在心頭,即便他今日真帶她從此隐居,彼此默契不再提起,但他的心裡還是如火燒油烹。季語姝坦然一笑,堅定地搖搖頭道:“蕭郎,了結完這件事,咱們再遠走天涯。況且你不是答應我,顧中丞的事情調查清楚後,你再考慮要不要走,到時候我可不攔你。”
“我不走。”蕭晏眼波如水得凝望着季語姝。季語姝白皙的皮膚,隐隐透露出一絲粉色道:“君子一諾。”然後偷偷打量季語姝的反應。
“我隻是怕……”蕭晏欲言又止。
“怕什麼?怕顧中丞的事情會讓我陷入危險嗎?我不怕,蕭郎,你在身邊,我便都不怕。”季語姝含情脈脈地回應着他充滿愛意的眼神。
蕭晏看着她堅定的模樣,心下一軟,将藏在嘴邊的“怕沒有時間再陪伴你”給收了起來,妥協道:“好,姝兒,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堅定地走下去。”
“那我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蕭晏無奈苦笑。
“那咱們明日起便去戶部查孩子的下落。”一想到戶部,就繞不過唐隽,蕭晏對他并不是很了解,在他出家前,唐隽還未做到戶部尚書,但此人當時已頗得聖恩,身受皇帝信任。蕭晏在暗處鏟除朝廷奸佞,而唐隽則在前朝掌管皇帝錢袋子,他沒有任何背景,所得到的一切皆是皇帝提拔,因此對皇帝忠心耿耿,為人也正直,眼裡容不得沙子。所以将戶部給他掌管,皇帝便可高枕無憂。
蕭晏道:“如今咱們的身份怕是不能直接進戶部,那便偷偷潛入吧。”
“咱倆是黑戶。”季語姝咯咯得笑着,“我倒是有個好主意,咱們可以去找季語嫣幫忙,裝作她的侍從混進去就好了,這樣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嗯,也好,走官道的話,查起來會更順利點。隻是殿下太過明豔了,怕是放在人堆裡,也會被一眼認出來。”蕭晏笑着調侃道。
“放心,唐隽一直在前朝,上一次見面還是好多年前皇上設宴接見文武百官,那時候我還沒長開,他認不得我的。”季語姝拍了拍蕭晏的肩膀。蕭晏看着自信的季語姝,并不去打擊她,但是心底浮現出一絲擔憂。唐隽一路從底層如今做到權臣的位置上,還深得皇上信任,定是有過人的本領的,如今便走一路看一步吧,且看看敵人如何出招吧,将自己陷入險境,方引得對手出手。
季語嫣知道這個任務後,心裡開心得不得了,心下想着終于找着機會見到李珏了,當下便按捺不住,十分雀躍地往李府去,偷偷翻牆見了李珏。李珏這幾日告假,正頹廢地在家曬太陽,白淨的衣服上已經起了好幾層褶子,領口也胡亂地扯開着。頭發也蓬蓬松松地攏着,兩鬓已經有些碎發掉了下來,整個人十分慵懶。
“噗呲,噗呲。”季語嫣也跟着師父學過點拳腳功夫,此刻正倚靠在大樹上,李珏聽到聲音,往上面望去,正巧碰到季語嫣微歪着頭充滿笑意地望向他。李珏立刻跪下行禮:“殿下,您怎突然到訪?”
季語嫣從樹上跳下來,在李珏身邊繞了一圈道:“李珏,你快起來,你怎麼見人就跪,本公主這裡不需要行這些虛禮。”
李珏并不起來,隻是跪着拱手道:“殿下聖尊駕訪,臣不能不尊禮。”季語嫣擰了下鼻子,小小聲地念叨了一句:“迂腐,哼。”然後又笑意盈盈地說道:“快平身吧。”李珏起身,但還是不敢擡頭,躬身行禮道:“不知殿下造訪所謂何事?”
“我是幫姐姐來問的,你可知曉顧峰的管家孫子,現在叫何名,如何才能找到他?”季語嫣道明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