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後,溫度驟降,夏日的燥熱也随之而去,變得清雅意涼。紅牆瓦檐下積水如鏡,白玉石欄透亮潤澤,金黃的銀杏在風中搖曳飄蕩,似乎要鋪滿天地間。
自那日過後,郭呤那莫名的變扭在迎上小孩那雙似乎含着哀怨的雙眸後被瓦解,她再次開啟了兢兢業業的養娃大業。
别玩了,會着涼的。郭呤不爽地将濺到身上的水甩去,不耐煩地開口。
連續幾日的秋雨讓小孩悶壞了,郭呤不許他在雨中玩耍,守了兩日,在她又一次外出取食再回來時,小孩所立處腳下是一團水印,他濕淋淋地立在廊下,幼小又可憐。
所有的氣憤化作無奈,郭呤費盡心力才讓小孩将濕衣褪下,卻怎麼也教不會他擰幹衣服的水分,隻能任由衣服自然風幹。
似乎感受到郭呤對他舉動的不喜,小孩老實地呆在室内或廊下,總算是讓郭呤稍松口氣,衣服卻遲遲不幹。
今日郭呤取食回來,又見小孩光着身子在雨中瘋跑,氣得要口吐人言了。
小孩立馬萎了,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廊下,小心地掃過郭呤,見她還盯着自己,趕緊将頭埋得更低。
重重噴出氣息,郭呤借此表達不滿,覺得小孩太不像話。眼下這樣的條件,稍有不慎染上風寒,基本上也就差不多完了。
郭呤瞪了小孩一眼轉身離開,小孩立馬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
将還有些濕潤的衣服叼來放到小孩腳邊,小孩邊穿衣邊偷瞄郭呤,與她黑黝黝地眼珠對上,讨好地眨了眨眼。
被水汽浸潤的雜糧團小孩吃的津津有味,他時不時偷瞄趴在一旁休息的郭呤,眉眼微彎。
郭呤愁死了,冬日即将來臨,小孩卻隻有身上那一套又髒又破的衣服,以及她偷來的那張眼下墊在牆角充當墊被與鋪蓋的薄毯,這些東西要想讓小孩撐過冬日是不可能的。
再去偷點?郭呤很難悄無聲息地潛入并帶走那些精貴人宮殿中厚實的衣被,而她容易得手的地方,那些衣被也是宮女内監冬日救命的物資。
斜睨看起來弱小又無助的小孩,郭呤重重歎口氣,這一切還是隻能她來操心。
今夜郭呤沒回禦膳房,她守到深夜,小孩緊閉雙眼戰栗地卷縮着身子,嘴裡發出小獸的哼叫聲。
鑽入小孩的懷中,小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郭呤被小孩緊緊抱住,她在心中祈禱小孩不要發熱。
郭呤是被熱醒的,本能地鑽出炭火堆,完全清醒後她才察覺到是小孩發熱了。
在原地轉幾圈,郭呤強迫自己鎮定,她咬住一側的木碗費勁地從破缸中取水,強行喚醒還在昏睡中的小孩。
盯着小孩有氣無力地喝下水,郭呤立馬又将地上的毯子咬碎一角,浸潤水分蓋在小孩滾燙的額頭上。
給小孩換了好幾次額頭的濕破布,小孩的體溫卻沒能降下,他的整張臉紅撲撲的,透着不正常的血色。
能做的郭呤都做了,又是一個日夜,小孩的燒遲遲不能退下,他已吃不下食物。
郭呤想找人來救小孩,想了一圈,發現除了徐靈不會有人理會她。而徐靈前些日子被宮妃看中,點名讓他留下,她現在根本接觸不到他。
禦膳房的其他人還能記得給郭呤一口飯吃,還是徐靈再三拜托的緣故,郭呤想要将他們引來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