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了!感謝老天爺。陳順心中一喜,揚起眉眼,沉重綿軟的腿腳似乎又生出些力氣,他馬上就能抓住了。
别想逃。眼看近在咫尺的狗加速,陳順咬緊牙關揮動手中的木棒。嘭,麻振感讓他将木棒握得更緊。
當頭一擊,郭呤霎時失去行動力,眼前驟黑,身軀向一側倒下。
半眯着眼,郭呤瞳孔失焦,癱軟的四肢輕輕抽搐,她跑不動了。
天空被陰影籠罩,移動眼珠,映出那個年輕的内監的臉,他的身影将她籠罩,死神露出了它猙獰的面貌。
我快死了嗎?身體飄飄忽忽,郭呤感到一道巨力的拉扯。神智愈發模糊,她再也無法堅持。
緩緩合上眼,無知無覺的虛空并未到來,一股淡淡的香甜滑過唇舌,流入郭呤的身體。
麥香,亡靈的世界也有食物的香味嗎?
是了,我嘴裡還咬着兩個饅頭,或許是一個。也好,四舍五入我也算是飽死鬼。就是可憐了小孩。
等等,郭呤飄忽的精神猛地一陣,又緩慢地回到她的身軀。掀開眼皮,褐色的土地在眼前晃蕩。
郭呤被年輕内監擰着後腿倒提起來往回走,陳順還試圖将她的嘴掰開,想要拿回屬于他的饅頭,但她的嘴咬得死緊,陳順也隻能暫時作罷。
必須要做點什麼。郭呤清楚被這個内監提回去,先不說她這副身體會遭受如何對待,小孩那邊恐怕是再無人問津了。
絕不行,至少要将這個饅頭送回去。忍着劇痛扭動身軀,郭呤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身軀,前後腿一起踢蹬内監,終于後腿力道松開,她在落地前轉動身體才沒重重摔倒。
松手時陳順就感到要遭,他又哪想得到奄奄一息的狗還有反複的餘地呢。但在狗掙紮落地的瞬間,他也揮起一直握在另一隻手中的木棒,重重砸下。
頭被敲中的那刻,咬在外側的饅頭從嘴裡滾出,在内側饅頭也快要從口中飛出前,郭呤又要緊牙關。
強迫自己站起來快速奔跑,郭呤甚至看不清前方的路,她隻知道必須跑,不能停。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的爆鳴,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了一層薄紗,半隐半現。
最後的力氣耗盡後,郭呤倒下了。細密的草叢覆蓋在她身軀的四周,遮擋住随後追上的陳順的視線。
陳順喘着粗氣停下腳步,微佝偻着身軀掃視四周,這是一片他鮮少踏足的區域,左側是許久沒有人修葺打理的宮牆,前方和右側則是數棵長出嫩葉的杏樹以及遍布它們前後大片地域,高度及小腿肚深的雜草。
陳順一時沒留意狗逃跑的具體方向,茫然地盯着前方。視線停留在草叢,他看了許久,并未發現任何異樣。
或許狗沿着宮牆跑了。陳順如此想,但他還是往草叢裡走了幾步,直到看到地面拳頭大小凹陷的洞口。
深黑的洞内似乎隐藏着可怕的獵手,陳順認不出這是蛇洞還是其他穴居動物的洞口,但他不願意再繼續深入。萬一是蛇,被咬上一口是要命的。
他轉過身,深吸口氣,呼出的仿佛不隻是空氣,還有他的精氣,他轉身的背影看起來單薄頹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