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我身後，像剛才那般補刀。”又砍倒兩個人後，劉山身上也挂了彩，他惡狠狠地擦掉濺到臉上的血，頭也不回地吼道。

無論往哪個方向走，徐靈的眼裡都是飛濺的血和散落在地殘肢斷臂。倒下的人有己方的也有敵方的，他們或是胸口肚腹紮了個大窟窿，或是脖子被一層薄薄的皮肉連着，更多的是缺胳膊少腿卻還留有一口氣正掙紮的士兵，但他們很快就會被己方或是敵方的士兵踩踏，發出生命中最後一聲嘶叫。

混混沌沌地跟在劉山身後，哪怕腿麻腳軟徐靈也記着補刀，運氣好他能紮中敵人，更多時候刀是落空的，甚至還有兩三次劃到了劉山的身上，被他痛罵。

戰場上的時間仿若無窮無盡，徐靈快提不起刀了，劉山砍殺的動作也變緩下來，幸而他們遇到了姚新和季林，四人互倚，一時倒也沒被敵人殺破開。

轟隆隆的馬踏聲自身後傳來，鐵蹄踐踏着前路地上所有的人，不管是敵是友，不論是死是活。馬背上的騎兵挺拔着身軀，身披泛着銀邊的铠甲，握着長刀長槍沖向敵陣。

徐靈擡眸間見到坐在馬上從他面前沖鋒而過的司徒焱，他的眼神是那般堅毅，兩道燎原之火在眼中熊熊燃燒，所向披靡地向前沖，前路上所有的阻礙都會湮滅在他的長刀下。

第七夥的九人都聚集在一處，他們同吃同住數月，是更值得信任的夥伴。每個人都挂了彩，傷得最重的彭三被徐靈和季林一左一右架在中間，周圍是第七夥的其他隊友。

敵軍仿佛源源不竭，殺不盡，打不走，王善、姚新和曾義都被兩人以上的敵人圍着，徐靈想要上前幫忙，卻不知先去哪個方向。

季林同樣焦急，在姚新左肩被砍了一刀後再也待不住，他将彭三推往徐靈身側。“老九，你扶着四哥，我去幫忙。”說罷也不等徐靈反應，提着刀奔向了姚新。

包圍圈不斷縮小，同伴們身上的傷更重的，此刻徐靈心急如焚，他隻希望這一切趕緊結束，他們要支撐不住了。

對面陡然響起了急促的金鼓聲，徐靈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那些前一刻還奮勇拼殺的敵軍卻突然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蟻群，漸漸混亂起來。

“他們要逃了，快殺。”王善突然暴喝一聲，一時己方的士氣大增。

不隻是他們第七夥，散落在周圍的宜國士兵驟然間全體有如神助，大殺特殺敵方的士卒。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聽到己方鳴金收兵的銅鼓聲後，敵方士卒已沒有心思再繼續戰鬥，他們邊打便撤，有的甚至直接将背後暴露在宜國士兵面前，隻為更快地跑回他們的軍隊。

戰鬥終于結束了，戰場的黃土被染成了黑褐色，遍地都是士兵們的屍體。有木着臉在屍體中尋找隊友的士兵，有翻揀着敵軍身體希望有所收獲的士兵。

徐靈茫然地看着這一切，空蕩蕩的心中盛着一抹說不出道不明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