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往上數代,都是貧苦藥農,到裴遠道這一代才發迹。
當年南部鼠疫爆發,諸郡病屍成山,缺醫斷藥,引發大規模民變。
永安侯率兵鎮壓,可北軍南下水土不服,将士接二連三也都倒下。
裴遠道便是在這時登門獻計,以祖傳秘方秘藥穩住軍心,借此攀上侯府這艘大船,很快積累起巨額财富,一路成為皇商之首。
這筆生意讓裴家在南方背上“災蠹”“難中豺”的惡名,不過,裴遠道顯然不在意。
他長袖善舞,進京後周旋權貴之間如魚得水,還一眼相中了彼時的宰輔千金阮淼淼。
阮淼淼高潔如菩薩,哪怕人人都嘲裴遠道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她也從未表現出分毫輕慢,直把裴遠道迷得五迷三道。
後來阮家突遭急變,獨子失蹤,宰輔暴斃,一夜之間樹倒猢狲散,隻剩阮淼淼一介孤女獨木難支。
便是裴遠道雪中送碳,替阮淼淼上下打點,遊春宴上更是不顧性命救起落江的阮淼淼。
衆目睽睽之下,二人有了肌膚之親,昔日貴女隻得含淚下嫁商賈之家。
裴遠道是真心寵愛阮淼淼。
“當年皇帝論功行賞,你爹不要錢不要權,隻求了破敗的阮府宅邸,不僅斥巨資翻新重建,還親筆為你娘改名滄瀾園。”
尾魚星星眼,“隻因你娘未出閣時不得宰輔喜愛,所以他便要将整個阮家都捧到她跟前。這是什麼話本子才敢寫的橋段!”
“甚至你娘因落水傷了身子,子嗣艱難,隻生下一個劣等哥兒,裴遠道甯可抱養你,也不曾起過納小的心思。”
尾魚還不知道那個“劣等哥兒”就在眼前,兀自絮叨着裴父裴母的愛情傳說,語氣裡滿滿都是豔羨。
“放眼整個京城,嫁的最好的莫過于右相夫人和你娘親,後宅多少人瞧紅了眼,都想找他們讨教禦夫之道。哎呀,一想到等會要見真人,我就激動死了。”
裴阮若有所思。
「所以統統,這也是一種聲譽變現?」
「怎麼不算呢?裴遠道借癡情人設,迅速在北方商圈站穩腳跟;阮淼淼借唯美愛情,家道中落依然維系着貴女的社交圈;裴允作為二人深情的見證,一個養子反倒比親子風頭更甚。」
「呵,這高明的營銷手段,不愧是皇商。」系統嘲諷道,「隻有宿主你,成了這段愛情唯一的犧牲品。」
「他們都好會哦。說起來,裴允确實更像母親的孩子……自信張揚,會撒嬌,會哄人……」
不像我,悶悶的,膽小又慫包。
裴阮眼裡露出一絲羨慕,「他那樣耀眼,爹娘更喜歡他也是應當。」
裴允哪裡是像,他就是!
系統必須不服,「這萬惡的腳本!不成,咱們今天就要上強度,先搞他一波逆襲!」
「怎……怎麼搞?」
「待會兒看你爹的!哦不,看崽子爹的。」
「……」
“少爺,少夫人,咱們到了。”
崽子爹正大刀闊斧端坐主位閉目養神,聞聲撩開眼皮,看到的就是小兔子蔫頭耷腦的模樣。
方才好不容易逗起的一點精神頭兒瞬間又沒了。
他頓時不高興起來,惡狠狠瞪了一眼尾魚,将人打橫抱下馬車,嘴上拙劣哄着。
“什麼禦夫之道?待會兒叫裴遠道知道,阮淼淼不是不能生,而是不願意給他生,看他們還能不能繼續神仙眷侶!”
“哈?”
裴阮呆了一瞬。
「統統,這是什麼意思?」
「你男人要替你找場子的意思~」
「我就說沒給你選錯人。」系統有點上頭,「裴家,老早就該收拾了。」
裴遠道戲做得挺足,為了顯示對極品哥兒的重視,甚至親自候在正門。
“阮阮,賢婿,可算把你們盼回來了。快快裡面去,你出閣這幾日,你娘是既是歡喜又是憂愁,生怕你初去侯府想念家人。”
那殷切的模樣,叫裴阮看得有些呆了。
他臉上表情不似作僞,裴遠道這等老江湖在他清澈的震驚跟前,都差點沒繃住老臉,慌忙咳嗽一聲遮掩過去。
葉遷卻突然拱上一句,“可是阮阮瞧着一點都不念家,對嶽丈也生疏得狠。”
“要不是極品哥兒體質做不得僞,我都要信了坊間傳言,以為他根本不是裴家嬌寵的哥兒,而是随便尋來糊弄侯府的。”
“咳咳咳!”裴遠道被冷風嗆了一口,咳得驚天動地。
他捂住嘴不斷朝裴阮打眼色,示意裴阮表現表現,奈何媚眼全抛給了瞎子。
裴阮呆呆愣愣,完全接收不到信号。
好在阮淼淼迎到回廊,替他解了圍。
她挂着溫柔恬淡的笑,輕輕拉過裴阮,“哎,阮阮在與我們鬧脾氣呢。大人也知道,咱們二府這婚事定得急,阮阮出嫁時甚至第一次熱期都沒來。極品哥兒議婚,鮮少這般倉促,他打小嬌慣,心裡多少有些委屈。”
“是嗎?”葉遷冷笑了一下,順着話頭就将話題引到了另一個詭異的方向。
“難怪阮阮陪嫁的一應用度,都十分倉促,這幾日新衣竟沒一件合身。不是大了小了,就是過時老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