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馬車上。
裴阮捧着裝滿契書的木匣子,眸子晶亮,腦袋裡盤旋着幸福的眩暈。
雖然紙上字兒他不識一個,但已經自覺換算成了一筆巨款。
「統統,我們發财了。這下咪咪的貓糧管夠,我再也不用給它抓老鼠了。」
咪咪是裴阮丢進空間的那隻虎斑貓,幾個月時間,已經從一隻瘦骨嶙峋的小野貓變成敦敦實的小腦斧。
「這回不嫌是趁火打劫的不義之财了?」
裴阮笑眯了眼,「那怎麼一樣?趁着辛緻病重高價賣貓耳草,我的良心會痛。」
「哦~所以趁着裴家吃癟搶嫁妝,良心就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裴阮企圖靠彩虹屁挽尊,「統統真是掙錢的一把好手,不愧是資深生活輔助系統。」
系統翻了個白眼,「有人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還要跟不勞而獲的我絕交十分鐘。」
「對不起嘛。不過——」裴阮話鋒一轉,「醫還是要學的,明天起我就去薛掌櫃那裡報到!」
系統哽住。
學醫這條路有多難,沒人比它更有發言權。
何況還是中醫,宿主又是這樣毫無基礎的大齡學徒。
它想說服宿主換一個不那麼難的選項,而不是明知不可為,還眼睜睜看着宿主傻傻撞南牆。
「咱們不是有錢了嘛?去享受人生不好嗎?或者做點買賣……」
「那不一樣~」裴阮摟緊了匣子,「這些都是統統和葉遷送給我的,隻有我當上大夫自己掙的,才能拿來心安理得地享受。」
不得不說,這三觀正得發邪。
系統經不住這道正義的光,開始炸毛,「明明是我送的,為什麼要帶上那個狗男人???」
某坐享其成的狗男人坐在裴阮身側,罕見的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他眉心漲疼,身體的不适令他十分想欺負兔子。
長臂一伸,他将裴阮抱到腿上,跨坐的姿勢剛好讓他将頭埋進裴阮的胸口。
不過分綿軟,也不似他堅硬,是一種令人舒心的觸感。
帶着淺淡的薔薇香。
明明滿嘴謊言,是個不省心的小騙子,但詭異地能令他放松心神。
松木匣子跌落在腳邊,“财帛”灑了一地,厚重的毛毯令撞擊都顯得靜谧。
裴阮顧不上收拾,成年男子充滿侵略性的氣息突然逼近,他手足無措地往後退了退。
雙手虛虛環住對方腦袋,推也不是,摟也不是。
像懷抱一隻蟄伏的猛虎。
一旁的尾魚輕聲提醒,“大抵是偏頭疼又犯了,勞煩夫人幫他按一按吧。”
“怎……怎麼按?”
尾魚比了比太陽穴位置,“夫人用拇指抵住這裡,慢慢打圈就好。”
裴阮笨拙地比劃一會兒,才将指尖覆上。
觸手溫度滾燙,同葉遷這個人一般無二的暴烈。
裴阮越發不敢使勁。
猛虎失了耐心,擡頭精準叼住他咽喉,“這麼點力氣,阮阮在替我解乏,還是在伺機勾引?”
裴阮被他斥得羞紅了臉。
手下一狠,堅硬的甲尖掐進肉裡,葉遷發出一聲輕哼。
皮肉的銳痛短暫地纾解了顱内綿長的隐痛。
自虐般以痛鎮痛的法子,令他眉宇間透出一股隐忍和難耐,竟無端與新婚夜情動時的神色疊合,性感到叫裴阮紅透了耳根。
他莫名有些悸動,氣息也滾燙起來。
跨坐姿勢更讓他如置火熱的熔岩之上,很快口幹舌燥起來。
如此神不思屬揉了幾圈,裴阮才後知後覺,“不對,你……你發燒了?!”
“噓——”胸前傳來悶悶一聲,“小笨狗,這時候胡亂聲張,是想京畿備再亂一些嗎?”
裴阮瞬間消聲。
特殊時期,若是京畿備的人也發起高熱,京城恐怕又要人心惶惶。
“那……那要怎麼辦?”他有些慌亂,尾調不自覺帶上哭音,“你不會真染上時疫了吧?”
“真的話怎麼辦?抱着我這功夫,說不定病氣已經過給你了。阮阮怕不怕?”
“不……不怕,我們馬上去找李先生看看。”
“騙你的。”葉遷扣緊他後腰,不動聲色撫過他肚皮,“這幾日我要裝一裝病,又要勞煩阮阮履約,替我打掩護了。”
裴阮将信将疑,擡眼求助地望向尾魚,“他……真的不要緊嗎……”
尾魚無奈搖頭,“這是命令,咱們聽少爺的就好。”
裴阮愣了愣。
再低頭,葉遷已經阖目,呼吸綿長,倚着車廂似是昏睡過去。
「統統,他真的是裝病嗎?」
「你把手搭到他腕上……對,就這樣,再往上一指。」
「仔細感覺下脈象,是不是搏擊有力卻過于急促?你呼吸一次的時間裡,數一數脈搏是不是跳擊足足八次之多?」
「這就是疾脈,多見于熱邪極盛之時。恐怕最近奔波操勞,化熱不及,病氣積累終至一時急發,他還真不是裝的。啧,外強中幹,白瞎了這一身腱子肉。」
「……」裴阮疑惑地眨眼,「統統,聽你的語氣,怎麼有點嫌棄他?」
系統默了。好半天才收斂情緒,「怎麼會呢?我不過是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