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段哥突然說自己弄錯了日程，該是下周的節目錄制緊急通知挪成了明天。

周秋山心裡惦記着家長會，他這邊結束時已經是晚上，段哥提到的時候也隻皺了下眉，倉促間要求改簽晚幾個小時。

出了公司，林叔的車在那等着，晃到其中的人時，他意識到段哥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車窗緩慢搖下，周秋山緊抓窗沿，最後壓住怒火問道：“你做了什麼？”

“你先上車。”

他打的車來了。抽身便走，不理會何萱的那句“我等了你很久”。

【媽】：你回來我就告訴你。還有十個小時，注意時間。

現在是晚上七點。而陳長見始終沒有回消息。

初中時失措的感覺又來了。時間太緊的話，先寫作業還是練琴？晚上有重要的飯局，家到學校的車程是一個小時，去公司的時間是……

日程一個接一個，而每一個都要去完成。

他有房子的鑰匙，能夠開門，卻無法找到陳長見。周秋山連打了很多個電話，都沒有回應。

卧室裡一切都是原樣，桌上的小貓缺的小角已經磨得圓潤。

他當時刻的時候太過用力，生生把那塊鑿出空缺。本覺得送不出手，不是一件像樣的禮物。可臨到頭發覺陳長見生氣的時候，鬼使神差地遞了出去。

周秋山坐在客廳沒有開燈。

陳長見之前也是坐在這裡等他回家，時常坐這。原來正好可以瞧見玄關，可以照顧廚房，可以伏在桌上寫作業。

也許隻是和他們去玩了，剛好在打遊戲沒有聽到，也許隻是不小心睡着了，等會又會滿懷歉意地給他解釋，不久從那扇門進來哄他。

夜幕降臨。周秋山回家的時候，家裡隻有何萱，她正坐在客廳處理郵件。

他直當了斷：“說重點吧，不想打擾你。”

何萱卻沒有想簡單結束的意思：“到處都找過了？”

他捏緊了拳頭，蓦地起身。

“鬧脾氣有用？”

周秋山駐足。何萱從包裡掏出一張紙，“我等你們範老師時候，有人給我遞了這個，字還寫得挺好。”

何萱去了班主任辦公室沒找着蒲歡，便給範海打了電話。而範主任正忙着别的事，便讓她在門口等他幾分鐘。

那時，一個女生跑過來說：“阿姨，别人讓我給你。”

何萱隻瞄了一眼，還沒看就抓住女生。女生一被箍住就慌了。當即奮力掙脫，而那張紙上隻寫了幾個字。

——你兒子是同性戀，管好他。

何萱掃完，極快揉起。一點一點往手裡攥。

她瞪着眼前的女生，不顧被她抓紅的手臂。朝着她呼喊的地方望去，發現了驚慌逃走的葉木依。

後面的事就理所應當了，同時範海也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想法設法把葉木依找來。再三确定送信的女生隻是葉木依随意找的，并且确實不知道事情原委後，他們留下班級姓名放走了她。

他們商讨了一會，便去找了陳長見。而葉木依的手機則留在了何萱手裡。

“你說她笨，她還知道自己在一邊盯着，叫别人來送。你說她聰明，結果就用這麼傻的方式。”

何萱遞給周秋山，周秋山低頭浏覽論壇的信息，發現了她和陳長見的對話框，視頻不用點開他也知道是什麼。

“後悔嗎？當時沒有直接捅破，還自己藏着，現在惹出更大的。”

“你和你爸都特别驕傲。總權衡利弊，總以為所有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下。”何萱點燃了一根煙，歲月從臉上洗過隻留下了一點皺紋，天鵝頸曲線仍然優雅。

“我和他結婚八年，你們合着一起騙我。他有本事瞞我八年，你呢？半年都做不到。”

周秋山想起藝術節那次。他橫眉看向剛剛被被道了祝福的葉木依。

“生日快樂。”陳長見說完便離開了。

而女生的視線直直地望去那個發光的背影。

最後她看了他一眼，眉眼愉悅地彎起。

他是輸給了她嗎？

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不應該出這些錯。

周秋山把手機扔給何萱，沒注意自己顫抖的手。他眨着眼，四下望了一下，像是反應過來該幹什麼。接着起身快步朝門口走去。

“周秋山，你什麼感覺？”

人在玄關停住。何萱的話從裡面鑽出來将他纏住：“讓别人不斷來提醒我，你的兒子是同性戀。”

周秋山聲音克制：“欠你的還不完。”

何萱陡然直起身子：“你說什麼？你知道是誰一直跟着你，把這些照片發給這個女孩的嗎？為什麼隻出現在你們學校的論壇，你有沒有想過？”

周秋山錯愕地轉過頭。

“不然呢？不是我給她送那麼多錢，讓你叔叔幫着忙，她會花那麼多心思在你身上？就是在警告你别繼續了，誰不知道你……”

周秋山：“你信她？”

“啊……”何萱的臉被屏幕的光映得慘白，吃了一驚，“這怎麼可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