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扉明盯着沈欲忱的臉,将他這句話捋了起碼十幾秒,才轉過臉别開眼,對着灰蒙蒙的城市景象愣神。
過了會兒,談扉明嘴唇翕動,輕聲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啊。”他又咬了口雪糕,讓下半句話含糊了一些,但并不想讓這幾個字融化在口中,“就,你喜歡我這件事。”
“高二。”沈欲忱回答得很快。
“這樣啊。”談扉明喃喃,“那你當時為什麼會喜歡我呢,咱們認識挺久的了,是高二發生了什麼特别的事兒嗎?”
沈欲忱不答反問:“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什麼問這個啊?”
談扉明:“……”
他自覺這個很重要,但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重要,也許是因為好奇,也許是想了解過去,又或許是想知道,那些年是什麼能讓沈欲忱這樣的人,在衆多人之中唯獨看到了他。
“過去了也很重要,你告訴我好不好?”他說。
沈欲忱咬下最後一口雪糕,頗有深意地看了談扉明一眼:“不好,比起問那個,你不如想想我為什麼現在還陪你淋雪吃雪糕。”
他說完,捏着雪糕棍晃了晃,轉過身道:“回去了,太冷。”
“等等。” 談扉明來不及思考,上前一步,隔着衣袖拉住沈欲忱的手腕。
沈欲忱垂眸看着他的手:“這麼快就想明白了嗎?”
“想不明白。”談扉明另隻手拿走他手上的雪糕棍,自顧自拉着他往回走,“你别跑,比起我一個人琢磨,我更想你親口跟我說清楚。”
“……”沈欲忱被談扉明拉着進了門,一路走到卧室,被談扉明按坐在書桌前的靠椅上,椅子帶着他轉了半圈。
沈欲忱一個大明星,習慣了被人好聲好氣客氣地對待,包括談扉明,這會兒他沒反應過來,略微呆滞地看着談扉明将手上的兩根木棍扔進垃圾桶,接着他看了自己一眼,而後走去衛生間,水聲響了,片刻後談扉明擦着手走出來,又望了自己一眼,最後他徑直走到衣櫃旁,拿出一套睡衣放在床上,盯着他道:
“換。換好後帶着你的濕衣服出來。”說罷,他走了出去,關門依舊很輕。
沈欲忱盯着關上的房門,眨了一下眼。
他慢吞吞地換睡衣,回味着剛才,談扉明這股子利索又勁勁兒的感覺,他以前幾乎沒有見識過。
這種被命令感,也讓他覺得很新鮮,似乎偶爾體驗一下也不錯。
難道淋了會兒雪就開竅了?
抱着新奇的态度,沈欲忱十分聽話地撈着他被雪淋濕的睡衣走到門口,他今天沒戴假肢,不太方便開門,剛想用手肘去抵門把手,門就從外面打開了。
“你一直等在門口?”沈欲忱後退一步,談扉明推門進來,垂眸看着沈欲忱,拿過他懷裡的衣服,走去陽台放進洗衣機中。
随變翹着尾巴跟了過去,湊到這個龐然大物前嗅聞探索。
談扉明一把将貓撈起來,放在懷中坐在沙發上,騰出一隻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對沈欲忱道:“坐。”
“幹嘛啊,當皇帝上瘾了。”沈欲忱在離他遠一點的位置坐下,慢吞吞靠在沙發上,翹起高貴的二郎腿。
“我當皇帝?乖乖,難道不是我天天在這兒揣測你的聖意嗎?我體驗一下還不行啊。”談扉明氣得笑了一聲,撓了幾下貓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手法不對,随變伸着後腿推開他胳膊,掙脫出來,搖頭擺尾地走到沈欲忱腿邊,身子一歪,滿足地卧下。
談扉明盯着懶洋洋那隻小的,再看看面色輕松姿态慵懶的那隻大的,冷冷地輕哼一聲。
沈欲忱聽到了,高垂貴手摸了兩下貓腦袋:“怎麼,你有意見,對我不耐煩了是不是。”
“我沒有對你不耐煩,咱們現在好好談談,把話說清楚。”談扉明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到底什麼意思啊沈欲忱。”
“什麼什麼意思。”
“又裝傻。”談扉明盯着他,“你總說着那些模棱兩可的話讓我猜,我這些天,天琢磨你這幾句話,都快瘋了,你直接告訴我行不行啊,什麼叫以前喜歡,那現在呢?你剛才叫我想,說以前陪我是喜歡我,那現在陪我是為什麼?我又不想那麼自戀,但直接問你,你是不是又要說什麼給過我答案了?”
沈欲忱漫不經心地玩着随變的耳朵:“那你想出來的答案是什麼啊。”
“……”又把問題抛給他了。
這問題有那麼難以回答嗎,特别對于沈欲忱來說,不像他的風格。
談扉明嘴唇微張,用鼻子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兒,他服氣了,沈欲忱就是喜歡折磨他。
壞家夥。
但是那幾個字讓他說出來,還是需要勇氣的,因為主語是“你”而不是“我”,不是陳述,是推測。
他嘴唇翕動,舔了下犬齒,手指摳了摳沙發皮,低頭看着地上道:“嗯,我答案是,因為你喜歡我,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