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悄然無聲地走了,不知不覺間莫裡森已信步到隴泉州的邊界,隴河。
身下的希爾達并沒有停下來,一直往河邊走去。莫裡森以為牠想喝水,便下馬讓牠走去。
想起沃爾夫今天是第一天值班,走到河邊轉轉,不知道會不會撞上他。
隴河邊長了不少蘆葦,也有些許喬木。河對面便是龍騰國的國土,也是腳下這片土地曾經的歸屬國。
一河之隔,割開了兩片土地。
莫裡森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希爾達回來,轉頭尋找牠的身影,卻看見希爾達的身影藏在一堆蘆葦叢中,半個身體露了出來,尾巴甩動,不知作甚。
疑惑的莫裡森隻好走至牠的身旁一探究竟。
他撥開到腰間的茂盛蘆葦草,入眼是希爾達彎着身子在地上啃些什麼。
莫裡森甚是不滿,連忙拉開希爾拉不讓牠再啃下去,免得牠吃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然而他的阻攔并沒有湊效,希爾達回頭繼續蹭。
莫裡森無奈,隻好低頭看看是什麼東西吸引住了他的小黑馬。
——看起來是一大塊黑色的土塊。
——看起來很髒。
莫裡森撥開了阻擋視線的蘆葦叢,也看清了這塊不明物體是什麼。
——是個人。
這不能怪莫裡森一開始看成一塊大黑土,畢竟這人穿得滿身黑色,倒在了地上,身上混着些泥土,顯得甚是邋遢。
莫裡森看這人的裝束,再望向河對面的龍騰,猜想這人估計是來自龍騰的偷渡者。
而且還是個偷渡失敗,或許還是快要死在河邊的偷渡者。
他伸出食指放在這人的鼻翼下探了探,還有微弱的氣息。
然而莫裡森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聖人,偷渡本來就不是非法行為,他也不贊成,既然選擇了這樣一種方法,就得自己承擔後果。
他拉扯正在撕咬着偷渡者衣領往外拖的希爾達,打算掉頭就走。
可惜的是,他家愛馬似乎被這個渾身是泥的非法偷渡者迷的心智。
于是隴河邊境出現了這麼個畫面:一人一馬在寒風中無聲僵持。
莫裡森把希爾達的頭從污穢的黑泥中拯救出來,可是對方不領情,甩開他的手繼續叼着那“泥巴人”的衣領往回拉。
五分鐘後,蕭蕭寒風繼續吹,吹走莫裡森最後一點耐心。
他從褲子的口袋中拿出一對白手套,雙手幹脆地抓住那“泥巴人”的雙肩上一提,放在希爾達後方位置的馬背上。
随後他把手套脫掉,塞進泥巴人的衣服裡,騎上馬,往城裡走去。
晨曦徐徐拉開了新一天的帷幕,溫暖的陽光小心翼翼地撩撥開朦胧煙雲,給隴泉展現一幅淡藍天際。
一人一馬一泥,在隴泉州的街道上,留下了淡淡月牙泥印。
此時在永順東區東二道上快樂地吃着早餐的沃爾夫驚得目瞪口呆——那個一向愛幹淨的莫裡森表哥居然撿了一坨“泥巴”!
還扛在馬上!
跟他同坐!
一匹馬!
我的!
天!
“噗通。”
“…….”
“啊——!”
這一聲不是驚訝的“啊”,而是沃爾夫原本含在口中的雲吞掉地上了,那表達着痛苦心疼可惜的嚎叫。
而坐他旁邊的佩恩用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歎氣般地對沃爾夫這種大驚小怪的行為搖了搖頭,繼續享受他碗中的粥品。
*
永順區,是隴泉州的中流社會區域。
在這裡,一座座歐式與中式風格的重樓複閣緊密地依偎在一起,互相融合,有序地錯落在街道中,和諧而不突兀。
莫裡森在這裡擁有一座小樓房。小樓房位于永順區最偏僻的東街,藏在一大片的老房子中,被幾顆高大的杉樹包圍着,顯得幽深而寂寥。
小樓房的位置隻有他、表弟和他的仆人知道。
每當他感到煩悶的時候,他都會來到這裡,遠離生活中的喧嚣,忘掉時間的流逝,享受片刻的甯靜。
此時,莫裡森來到他小樓房後門,把愛馬希爾達拴在小院子裡。
伸手摸了摸希爾達,對方蹭了蹭他的手掌,“嘶嘶”的幾聲,似是在表達牠此刻愉悅的心情。
不過作為希爾達的主人,莫裡森知道這幾聲并不是因為他愛的撫摸,而是因為牠今天得到了個新“玩伴”——泥巴人,而感到高興。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喜歡這人了,我會好好處理的了。”
莫裡森無奈地安撫着這匹有了新愛好就忘了爹的小叛徒,轉眼看向仍在希爾達背上躺着的不明人。
心中不禁歎了口氣,然後心平氣和地,顫抖着雙手,把牠背上的“泥巴”抱下來。
沒有多餘的白手套了,就…這樣吧。
對環境的衛生程度有相當要求的莫裡森選擇犧牲自我,成全愛-馬。
他在心裡默念:”沒事,反正髒了可以洗……不要緊的……”來安慰自己。
自從隴泉成為雪傲的領土後,龍騰人要來到隴泉,便需要申請通行許可證。而通行許可證的發放需要經過層層審核,而且發放量每月極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