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知道,我剛剛分手沒多久。”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戚常樂才幹澀地開口,“有人說過,結束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進入下一段感情,但我不想讓你成為我結束的跳闆。”
他對待感情非常認真,但也會非常認真的結束感情,在他的認知裡,要斷就要斷的幹幹淨淨。
這個想法也許受到了他父母的影響,就是斷不幹淨這一點導緻他和母親至今為止都還沉浸在那個男人帶給他們的傷害中。
但他不後悔與倪嘉言斷幹淨,現在他更堅定了這個想法。
其實剛才他看見倪嘉言了,但不知怎麼的,他在倪嘉言的身上看見了母親的身影,糾纏不休,不肯放手……他不想看見,所以他任由蘇禦帶着他回了家,也沒有再多看倪嘉言一眼。
他問出那句話不是沒有理由的,這是他引以為傲的直覺,并且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就做好了深思的準備。
“所以?”蘇禦站起來把他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其他體外傷後,才就地盤腿坐在了他腳邊的地毯上,擺出一副準備和他促膝長談的架勢。
戚常樂看着他突然有些想笑,一個大老闆在他家裡這樣坐着,說出去誰信?
“你是想說怕我等不起嗎?”蘇禦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大拇指的指腹來回的摩挲着。
戚常樂遲疑着點了點頭,他的确害怕。
他是個慢熱的人,今天說這麼多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蘇禦輕聲道,“我遇到你的那一年,共工撞斷了不周山,那時我隻是山下的一株半死不活的苗兒,是你下凡渡劫,給了我一口不死樹的汁液,我才有今天。”
“等我修成人形的時候,你已經墜入輪回,我就跟着你。但我已經不老不死,沒法//輪回,我就在三途河邊等着你走過去,看看你去了哪裡,再悄悄地跟過去。”蘇禦平淡的語氣,像是在說着和他完全不想幹的故事,然而這一層平靜下面,是他幾千年來血淋淋的苦痛和等待。
“你覺得我等不起嗎?”
戚常樂垂下眸子:“你等得起,我等不起。”
如果蘇禦說的是真的,蘇禦已經活了幾千年,而他此生這隻不過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不,蘇禦有承認過,他并不是人類。
他抓住了重點:“你之前說過,我不是人,那我是什麼?”
“你的肉身還是人類,但你的靈不是。”蘇禦不明白他突然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耐心地和他解釋着,“在輪回中,你的靈被弄丢了,如果可以找回靈的話,說不定你能拿回本體和記憶。”
蘇禦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心想不會吧?
“你在想什麼?”蘇禦顫抖着問道。
戚常樂握緊了手,指甲一下刺痛了傷口,疼得他蹦了起來,趕緊嘶嘶哈着氣坐了回去。他局促地朝蘇禦笑笑:“我隻是想着,這種等待會不會有結束的那一天呢?”
“……你認真的?”蘇禦皺緊了眉頭,心裡像是在打鼓,他感覺心髒快要從喉嚨口竄出來了。
“如果你是個普通人,我們能相互陪伴度過一生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戚常樂斟酌着詞句,“但你不是,所以即使我不是人類,我也會在幾十年後死去。到那個時候,你又會開始尋找我,對嗎?”
“我不會放棄你。”嘴上這麼說着,蘇禦還是把手縮了回來,他現在緊張地要命,他不想讓戚常樂察覺到他的緊張。
“如果能有結束這種等待的方法,我想去試試,哪怕萬劫不複,我這一輩子也算是做了件大事,不是嗎?”
“等一下。”蘇禦抹了把臉,“你覺不覺得我們的話題進行得太快了?”
戚常樂看着他:“不覺得,如果你不想深入,可以當做我隻是想弄清楚我自己是誰。”
蘇禦有些怔愣,他今天來沒想到會和戚常樂說這麼多,現在反而有些手足無措了。
戚常樂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堪堪跪在他面前,蘇禦被他吓得往後面退了退:“你幹什麼?”
“我在做一個可能是這輩子最重大的決定,可能過了今天以後我都沒有這份勇氣了。”戚常樂深深地喘了口氣,慢慢逼近蘇禦,他的手按在地毯上,雖然地毯柔軟,傷口也還是疼得不行,裡面應該還有殘渣沒取出來,不過他現在沒有心思去關注傷口了。
他看着蘇禦,就像是第一天在公司看見他時那樣,認真地掃過他的每一寸:“如果你覺得我做的不對,可以随時推開我……不過後果很嚴重。”
蘇禦咽了口唾沫:“什,什麼後果?”
“失去等待的資格。”戚常樂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而他确定蘇禦也和他差不多,那雙想要推拒他的手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就縮了回去。
“等待也是退縮的一種表現,你是膽小鬼嗎?”戚常樂的鼻尖貼到了他的,“你是嗎?”
蘇禦全身僵硬,幾千年前他可沒想到會有今天,本能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不是。”
“那好,别拒絕我。”戚常樂話音落地,涼涼的唇就貼上了蘇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