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烨和陸純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蘇瑾嫣往齊烨身後縮了縮,沒有說話,垂下的眉眼看起來似乎是害羞。
可陸純熙知道不是,齊烨也知道。
“三皇子請。”齊烨擡手示意,唇角的弧度卻不像是笑。
北怗似乎還不想走,但時間确實是要遲了,他眼裡浮現出一絲遺憾,率先往裡走。等到北怗走得快沒了蹤影,齊烨才帶着蘇瑾嫣進去。
“剛剛怎麼了?”齊烨目不斜視,唇未動,細小的聲音卻已經落入蘇瑾嫣的耳裡。
此時他們正跟着漠北皇安排的宮人前去宴會大殿,與他們隔着四五步的距離,他們壓低了聲音說話對方是聽不見的。
但沈安和陸純熙能聽見,餘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蘇瑾嫣的身上。
蘇瑾嫣低聲道:“方才那個三皇子靠近的時候,臣妾聞到了一絲香味,”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有些害怕。”
聞言,幾人都是一怔,北怗身上有香味?因為聞到了香味覺得害怕?
齊烨沒有注意這一點,此時聽蘇瑾嫣這麼一說也想不起什麼,但他想到了一點。三皇子與蘇瑾嫣的失蹤或許有關系。
陸純熙就隻是北怗要強行進蘇瑾嫣房間的時候見過,那時候她潑了北怗一身的藥,全是藥味,根本聞不到其他味道。但這并不妨礙她得出和齊烨一樣的結論來。
“别怕,朕在。”思緒百轉,面上卻是絲毫不漏,齊烨握緊了蘇瑾嫣的手,柔聲道。
“嗯。”蘇瑾嫣卻是沒他們想得多,隻當自己是杯弓蛇影了,溫婉一笑便沒放在心上。
說話間,幾人已經在宮人的帶領下到了大殿。
“遼疆皇可算是到了。”帶着蒼老的聲音響起,齊烨幾人看向首位。
坐在首位的正是漠北的大王,隻是面容顯了老态,眉目間似是疲累,不像是一國之君,倒像是尋常老人了。
“漠北皇。”齊烨微微颔首,帶着蘇瑾嫣坐在與漠北皇平行的位置,但蘇瑾嫣的座位要低一些,陸純熙與沈安分别站在齊烨蘇瑾嫣身後。
漠北皇看着齊烨,眼皮微微耷拉着,似乎有些沒精神,“遼疆皇能來漠北,寡人很是高興,接風宴準備倉促,有不妥的地方,遼疆皇可莫要嫌棄。”
“怎會,漠北皇費心了。”
齊烨臉上帶着禮節性的笑容,與漠北皇互相恭維了幾句,宴會就正式開始了。
宴會離不開的是絲竹樂舞,齊烨托着下巴看着殿中有着曼妙身姿的舞女,眼神卻是散漫沒有焦距,顯見心思并未有半分在這些舞女身上。
蘇瑾嫣拿起酒杯的手被陸純熙悄悄壓下,低聲警告她傷勢還未痊愈不許喝酒,蘇瑾嫣便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來。
被什麼窺探的感覺引得蘇瑾嫣皺了皺眉,循着感覺看去,對上一雙陌生的眼,透着幾分興味與不懷好意。竟是三皇子北怗,蘇瑾嫣怔住。
陸純熙察覺,便也循着看去,卻是被舞女遮了視線,什麼也沒看見。
“怎麼了?”借着為蘇瑾嫣布菜的動作,陸純熙低聲問。
蘇瑾嫣隻是對上了一瞬,心道自己與之并無交集,想來是看錯了,便搖了搖頭。
一曲終了,舞女們行了漠北的禮節,便拖着水袖退出了大殿。下面本該是新一批舞女上場,但北怗忽然站起了身,看向了齊烨。
齊烨微微蹙了眉,察覺到北怗不懷好意,卻是來不及阻止,就聽北怗笑道:“遼疆皇,本殿對您這位瑾娘娘有所耳聞,聽說是一位才女,一手琴藝舉世無雙,不知我漠北是否有幸一聞?”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蘇瑾嫣乃是遼疆皇妃,即便位分不達妃子,但其在外也是代表着遼疆的國體,哪能是随意就能下場彈琴舞蹈的?她若是随意下場,可不就是和那些舞姬一樣了?
而如今北怗要蘇瑾嫣當衆秀琴藝,可不就是想表達這樣一個意思,把蘇瑾嫣、連同遼疆的顔面放在腳底碾麼?
這就等同于,把齊烨的顔面,放在腳底碾。
“咳咳”漠北皇咳嗽兩聲,對齊烨道:“豎子無狀,遼疆皇可莫要在意。”随後看向北怗,斥道:“北怗,莫要胡鬧!”
北怗被漠北皇斥責,臉上也沒出現惱色或愧色,仍是笑道:“父皇,兒臣沒有在胡鬧,兒臣是真心想要聽瑾娘娘一曲,沉浸那舉世無雙的琴藝。”
“你......”漠北皇臉色微沉。
“三皇子如此欣賞娘娘的琴藝,奴婢很是為娘娘高興,隻是娘娘前不久才傷了手臂,至今沒有痊愈,是無法奏曲了。三皇子若是不嫌棄,不如由奴婢代娘娘奏曲。”陸純熙上前一步,迎上北怗不懷好意的目光,将蘇瑾嫣護在身後,彎唇笑道:“奴婢的琴藝乃是娘娘一手教導,娘娘也曾誇贊奴婢的琴藝快追上她了。”
“哦?”北怗落在齊烨身上的視線被阻,眼裡興味更濃,“既如此,姑娘請。”
陸純熙隻是想護着蘇瑾嫣,哪裡想得到自己這一動作,順帶将齊烨也給護在了身後,至少在他人眼中是這樣。
齊烨注視着陸純熙的纖細單薄的背影,面色無異,一雙眸卻是瞬也不瞬,心中更是有着難言的溫暖。
“來人,架琴。”北怗高聲道,竟是不等漠北皇同意就這麼定下了。
見狀,北傲嘴角繃直了一些,又很快恢複成一條弧線。
齊烨視線從北怗臉上滑過,眸色沉沉。
“純熙......”蘇瑾嫣應對不了北怗的刻意為難,眼看着陸純熙站出去,想要阻攔卻又有所顧忌,神色很是為難。此時見衆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不由去拉了拉陸純熙的袖子,語氣擔憂極了。
“沒事。”陸純熙低聲安慰,袖中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蘇瑾嫣的手背,轉身往殿中央去——琴已經架好。蘇瑾嫣想去拉陸純熙的手,但不敢動作太大,錯手而過。
陸純熙的琴藝其實并非是蘇瑾嫣教導的,而是祖母還在時随祖母學的。她的祖母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後來她沒了母親,是祖母一手教導她。這琴藝便是那時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