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中文 > 何處别處此處 > 第69章 同窗

第69章 同窗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怎的四年過去了,現在她們這般,跟我印象裡的雌|競到你|si|我活的宮鬥劇,完全不一樣?

殿外忽然傳來擊掌聲,宮女捧着鎏金食盒魚貫而入。赫舍裡執起青玉箸敲了敲纏枝蓮紋碗:

"行了,今兒就先到這兒,晚膳你們都留了吃吧,是春筍火腿煨麂子,萬歲爺特意賞的,說是春筍最後一茬,再吃就要等明年了。"

晚飯結束後,大家還沒有離開的意思,我捧着茶盤的手一顫,青花蓋碗裡的君山銀針漾出漣漪,倒映着坤甯宮梁枋上那幅《群仙祝壽圖》——此刻在六位宮裝美人頭頂,倒像是某家企業年會背景闆。

赫舍裡執起青玉盞抿了口冷茶:

“今晨敬事房來人了,萬歲要齋戒,這幾日不翻牌子,你們還不快回去了好好歇着——”

一句話說的好像被翻牌子就是上夜班一樣痛苦。大家不應該都像華|妃一樣眼巴巴等着‘三郎’來寵|幸麼?

珠兒嗤笑一聲,道:

“挺好,這幾日都早點回去歇了。上個月我在老祖宗那看内務府預算,說彤史記錄皇上召幸超時三次,咱們後宮按例要多撥二百兩炭敬銀子給敬事房——橫豎萬歲最近都忙着,咱也偷得浮生半日閑——”

注:“彤史”為中國古代宮中掌記宮闱起居等事的女官。負責安排宮廷中皇帝與他們的妻妾們xing|生|活的官員,每次fang事的次|數、時長都會被記錄在案,還會設置罰金制度,避免專寵或皇帝操|勞過度。

我低頭盯着自己服上的四合如意紋,突然看清那些繁複回環纏繞着的線條,原是張精密運轉的宮廷sop系統流程圖。

待大家都退下了,日頭也已偏西,菱花窗外的日影斜斜切進殿内,将赫舍裡鬓邊的九尾鳳钗折成碎金。

她從我手中接過藥方時,腕間纏着的伽楠香佛珠擦過案頭《欽定彤史》,露出底下壓着各宮妃嫔的月事記錄冊——朱砂圈出的日期排得比節氣還準。

“這方子裡的天山雪蓮,我會命人從庫房取雙份,今日見你怎麼也是憔悴的緊,拿一份回去補補。”

在我們二人之間,她從不自稱本宮。

聊了會别的,我沉吟一刻:

“姐姐,有一句話,萩兒今日看的實在不解,還想問問姐姐解惑——”

“娘娘們如今這般和睦,倒與我——四年前看到的很是不同——”

差點嘴一哆嗦說成‘跟前世看電視劇裡演的不一樣’。

赫舍裡指尖撫過藥箋上"莬絲子三錢"的字樣,忽然輕笑。唇瓣動了動,她扭身去匣裡抽出一卷泛黃佛經,封面赫然寫着《往生咒》:"活不過周歲的孩子,如今宮裡超度的婆子倒是一直有事做的——"

我盯着經卷裡夾着的紅紙,上頭密密麻麻列着近三年夭折的皇子名諱:承祜、承慶、承瑞、長生...墨迹疊着墨迹,像疊羅漢的嬰|靈。

說完,赫舍裡突然掀開炕桌錦袱,露出底下釘着各宮綠頭牌的木闆——玄烨二字被朱砂圈在正中,圍着密密麻麻的侍寝記錄:

"這檔子本不應該給未出閣的姑娘看的,但萩兒既然問了,姐姐想着你早晚都是要懂的——”

“你看看,上月十五到三十,萬歲爺翻了六次牌子。"

染着丹蔻的指甲劃過榮嫔的象牙牌。

"榮嫔這裡,四次都在氤氲期"

注:氤氲期是古代對排卵期的叫法,《女科準繩》引袁了凡所說:“天地生物必有細蘊時,萬物化生必有樂育之時……凡婦人一月經行一度,必有一月絪蘊之候,于一時辰間氣蒸而熱,昏而悶,有欲交接不可忍之狀,此的候也……順而施之則成胎。”

她吐出這個詞時帶着些許無奈,"剩下兩次是初一和十五來我這裡的定例。"

窗外一陣穿堂風吹過,驚得寝宮鎏金籠裡的畫眉撲棱亂撞。看我似是還存有疑惑,赫舍裡從多寶格取出一卷翻舊地有些發毛了的明黃懿旨,展開竟是康熙元年孝莊太皇太後手書的《戒專寵谕》:

"先帝那會兒董鄂妃的禍患,老祖宗早拿刀刻進皇上骨頭裡了。"

她指着"雨露均沾"四個字,朱批暈染處隐約能見淚痕:

"前年我懷着承祜時,你也在,還記得嗎,皇上有一次笑話聽的開心了,曾連着三日宿在我這兒——"

說着護甲猛地刺破絹面,

"第四日乾清宮就送來太皇太後賜的《女誡》抄本。"

赫舍裡端了玲姑姑給的安神湯,護甲在上面磕出清脆聲響:

“凡是剛一進宮的姑娘們,都有那麼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可以獲得皇上專寵,可以迅速誕下龍嗣,可以讓娘家安心,可以讓兄弟阿瑪平步青雲——畢竟,即便是尋常男子間,萬歲也是極出挑的郎君——”

說着,目光黯淡了下去,在鎏金博山爐騰起的沉香霧裡,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祜兒:

“可是,一旦過了幾年啊,就會知道,這深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我渾身發冷地望着香灰飄進錯金博山爐,沒有互相陷害的籌碼,因為他們不需要,因着封|建禮法所謂“親上加親”的規矩,胎兒本來就不夠健康,相比正常胎兒來說更容易滑胎,即便生下來了,也有很大概率活不到成年。

原來深宮的女人們,不過是看透了龍床上沒有真心人,龍椅邊,容不下癡情種。

赫舍裡執起青玉戒尺敲了敲放在案邊的《欽定彤史》:

“妹妹兒時可是念過私塾沒有?”

正主兒時的記憶在我腦袋裡幾乎為零。見我搖了搖頭,她笑道:

"那你可見過國子監的監生們晨讀?"

提到國子監,我不免又想到容若,心跳漏了一拍,見她忽然将戒尺橫在案上,尺身刻着的"正心誠意"四字正對着東牆懸挂的《後妃訓誡圖》:

"這些學子每月策論考校時争得面紅耳赤,散學後卻能共飲一壺梨花白——這便是應該在皇後治理下運轉的六宮。"

我順着她鎏金護甲指的方向望去,是剛才榮嫔與惠妃聯名呈給赫舍裡的文書,打開一看,是《侍寝輪值改良疏》。

"鈕祜祿妹妹上月提議的'積分換休沐',我倒覺得甚好。”

她指尖劃過‘連續侍寝三次可換避寵令牌’的字樣,忽然輕笑:

"就像翰林院的老學究們攢年假似的。"

纏枝蓮紋茶盞被推到我面前,澄黃茶湯裡浮着朵幹茉莉:

"妹妹剛才也看了,珠兒妹妹負責核算各宮冰敬炭例,榮嫔專司孕期調度——前朝六部怎麼運轉,這六宮便怎麼轉。"

“既如此和諧,那姐姐又為何急于此?”

我眼睛看向她攤開來的生子方。既然六宮親親熱熱一家姐妹,還要攢積分換休息,看樣子大家都是不想上這個班的。

寝殿外有一樹丁香,此刻正撲簌簌撲在萬字紋窗紗上,赫舍裡笑着點了點我的額頭:

“果然是沒上過私塾的——”

忽然從袖中取出枚和田玉私印:

"這是我十四歲入主中宮那年,太皇太後賜的。"

印紐雕着交頸鴛鴦,底款卻是冰冷的"克娴内則",

"你當那些私塾同窗都不想争狀元?平日一起聽講互相請教,也不耽誤考試中互相競争不是?不過是明白學政大人早劃好了甲乙丙等的名額。"

她将印鑒按在《彤史》某頁,朱砂頓時洇透紙背——正是玄烨近日批注的"皇後宜靜養"。

"江甯織造的曹寅,你該認得的——他去年督造的雲錦,比内務府還要多出三成,這才坐穩了二品織造使的位置。不然你以為,他今年都在江南呆着是去休沐?不過是更要坐穩這個位置罷了——"

染着丹蔻的指甲戳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本宮協理六宮五年,抵不過榮嫔連懷三胎得的賞賜。"

榮嫔都連懷三個了?我心下震驚,已算不清爽到底活了幾個薨了多少。

"前日乾清宮送來新制的《誕育考成則例》。"

她冷笑着撫摸着送子方:

"祖宗規制,中宮若三年無嗣,位份将酌情降等——"

鎏金護甲劃過最後的四個字,在檀木案上刮出深痕,

"太醫院說本宮這胎若再來不了,今年選秀就要添兩位副後。"

說着,手指輕輕撫上我虎口處疤痕。

“你呀你呀,到底要在選秀前這麼來一下,讓我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

那日當我退出坤甯宮時,夜晚的霾還未散盡。我看見小宮女捧着碎瓷片匆匆而過,青花碎片上殘留的"百子千孫"紋樣,在暮霭沉沉下泛着冷光。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