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打了個哆嗦,沉默不語。
“江允文怎麼了?”姜飒一臉莫名問道。
叫做鐘子禮的裁判少年避開姜飒的目光,揚聲道,“蹴鞠活動中球員拼搶争奪,容易受傷,二年生隊三個隊員,一個扭了腳,一個争鞠之時頭不慎被磕,還有一個摔倒在地膝蓋受傷,都是蹴鞠時常見的傷,看不出是五年生隊故意所緻。”
“呵呵”,場邊上安王冷笑,“定國公家那個小子在國子學裡竟也這麼強橫。”
“何止這些。”慕卿輕嗤了一聲。
“他還做什麼了?”安王追問,慕卿卻不願與他多說了,隻道,“反正沒什麼好事。”
安王看了看他,又看向場中那窦家少年,半晌歎了句,“千裡之堤,潰于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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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住姜飒、百裡搖光還有後場那個一鞠踢很遠的小子,讓他們沒法射門!”窦堯臣與隊伍裡的人說道。
下半場開始,高年生隊伍繼續執行沖撞加重點圍攻的戰術,姜飒、百裡搖光、祁青陽三個擅長射門的隊員被盯得死死的,再加上人數少于對方,比上半場吃力了許多。不過雖然他們沒有再進鞠,對方卻也沒能突破百裡搖光隊的防守進分。
窦堯臣越來越急躁,跟身邊隊友低低吩咐了些什麼,隻見對方隊伍裡有幾個人開始在裴逍所在的後場範圍沖撞了。裴逍不得不分神躲避他們的隐蔽陰狠動作。
“裴逍,咱倆調換下位置”。百裡搖光見狀,換到了裴逍所在的後場,裴逍去了前中銜接的位置。
這樣一來,圍在百裡搖光身邊的對方球員更多了。裴逍離開後場,又不是對方所盯的重點關注對象,反而可以自由一些,和同樣沒被過多關注的夏清澤配合,出其不意地攻進了兩球。
到下半場快結束時,高年生隊伍仍然一鞠未進。
窦堯臣氣得在隊伍裡左踢右踹,怒罵連連,以至于對面的夏清澤都看不下去了,說道“有沒有點風度啊,還是學兄呢,比不過大大方方認輸不好嗎?遷怒隊友算什麼本事?”
窦堯臣惡狠狠地瞪了夏清澤一眼,奚落道,“憑你個閑散王爺後嗣,也來教訓我?我再有風度也比不上你父王啊,一把年紀了,在勾欄裡争起花娘來,連我這小輩都不讓呢”。
“你——”夏清澤氣怒,欲沖去窦堯臣面前,被姜飒和虞硯一邊一個按住。
“他故意激你的,蹴鞠踢不過咱們,就嘴上找痛快。不要與他置氣,咱們快赢了。”姜飒道。
夏清澤想到比試已經快結束,對方一鞠未進,得意起來,揚聲說,“比試快結束了,看看你們今天能不能突破這個零進鞠的戰績咯。”
窦堯臣臉色陰沉,周圍的少年都自覺地趁着追鞠攻防的功夫躲遠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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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計時的線香已快燃盡,此時場上比分六比零。
夏清澤拿到了鞠,運鞠向對方陣地沖鋒。
突然一道光晃了裴逍眼睛一下,短暫的失明後,她看到窦堯臣用一把自袖中漏出半截的匕首,正打算刺向準備射門的夏清澤的後腰。
裴逍跟在夏清澤右側稍後,身邊也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借用,瞬息之間,隻得沖去撞開窦堯臣。那匕首離夏清澤隻有寸餘的距離,被生生撞開。窦堯臣更加氣急敗壞欲拿匕首攻擊撞開他的人。
好在裴逍在撞開他的時候,就快速反應,按住了窦堯臣藏匕首的手腕,這才沒被他得逞。但在和窦堯臣碰撞掙紮間,手心難免還是被匕首劃了幾下。
夏清澤沒有被窦堯臣暗箭中傷,成功進鞠。
在這鞠球順利穿過風流眼的瞬間,裁判少年鐘子禮喊了,“比試時間到,二年生對戰五年生,七比零,二年生隊伍勝”。
圍觀少年們紛紛叫好,二年生隊伍歡呼雀躍。
百裡搖光下意識地在隊伍裡搜尋,掃了一圈沒找見裴逍,又仔細一看,才發現裴逍趴在地上,在他身下,倒着一個人。
他迅速跑近,才看出是裴逍将身形大一圈的窦堯臣按在了地上,而裴逍按着窦堯臣的手下,赫然有一把匕首。
百裡搖光矮下身,一手按住窦堯臣胸膛,另一手制住其握着匕首的手臂,裴逍這才松了手,緩緩站起。其他人也發現了這裡的情況,圍了過來。
“同窗比試切磋,你竟然帶武器傷人!”百裡搖光按着窦堯臣,大聲呵斥道。
“我沒有!這匕首是我随身帶着的,剛那小子突然撞我,才導緻匕首滑出來的。”窦堯臣想着百裡搖光應該不敢對他怎麼樣,索性不掙紮了,大喇喇地躺着,狡辯道。
“我看到你在夏清澤射門之時,拿匕首要刺他才撞開你的。”裴逍當即戳穿窦堯臣。
她看了眼右手的傷,劃了三道口子,還好傷口比較淺,無大礙。她正要将手收起來,卻被祁青陽看到,拉住手臂翻過來查看。姜飒也不知道從哪擠了過來,神色擔憂地看着。
衆人聽見裴逍所說,皆非常震驚,都沒想到這院内學子間的比試切磋竟用上了這樣陰毒的手段。
夏清澤聽到他的名字,推開人站到了前面,看了看躺在地上死不承認的窦堯臣,又看了看被祁青陽抓起來的裴逍那隻在滲血的手,神色複雜,似對于裴逍會出手幫他感到非常意外,甚至都忘記找窦堯臣興師問罪了。
“瞎說!我隻是要撞開夏清澤攔球,是你突然發瘋來撞我,才導緻我匕首滑出來的。你說是我故意刺人,那試問,還有誰看見我拿匕首刺人了?”窦堯臣有恃無恐。他當時偷襲那角度,确實挺隐秘,球員在場上跑動速度極快,裴逍也是恰好那個角度才能看到,其他人卻未必能看到了。況且就算有人看到了,也未必敢說出來。
果然,沒有人應聲。
夏慕卿從場邊走過來,看了眼裴逍的傷口,轉頭沒好氣地問窦堯臣,“那你蹴個鞠,帶着匕首做什麼?”
窦堯臣早想好了借口,“我說過了這匕首是我貼身帶的,一直帶在身上防身的,又不是專門為了比試帶來的。”
“就是就是。世子天天帶着的,我們可以作證。”窦堯臣的跟班纨绔們紛紛附和。
裴逍見沒有其他人證,現下各執一詞,也沒什麼結果,就在百裡搖光肩上輕拍了一下,說“算了”。
百裡搖光一回頭,見裴逍拍自己肩那一下,有血迹沾到了他的衣裳上,突然一股沖動一拳向着窦堯臣的腦袋砸去。
“别!”裴逍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