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吹了一整天的北風忽停了下來。
室外的溫度沒有上升,空氣中反倒是多了股幹巴巴的寒氣。
甄辛抽空換了套衣服,從頭到腳的黑。
寬大的長款黑風衣緊密地包裹住她,隻露她白皙修長的脖頸與黑色的細長高跟來。
她個子本就長得高,不加修飾的黑色長風衣,更将她真襯得格外修長。
甄辛哒哒哒地踩着高跟,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
手上還捧了束,她特地從寵物醫院裡順出來的鮮花。
那是某隻邊牧的家長,專門送給為邊牧做絕育手術醫生的禮物。
那醫生花粉過敏,倒是便宜了即将出院的沈祈安。
乘着電梯,甄辛慢悠悠趕去病房時,沈祈安的出院手續已經辦理好了。
他身旁共站着三人。
穿着白大褂的,是沈祈安的主治醫生;
個頭微矮的,是忙裡忙外輕傷不下“火線”的劉助理;
側臉深邃,着裝比上午明顯正經不少的,是配了西裝領帶全套的沈祈凡。
對方烏沉沉的眸在聽到高跟鞋哒哒聲的,瞬間,便鎖定了過來。
“嫂子。”
“甄辛。”
兩道就連音色也差不多的男聲,同時響起。
甄辛錯開沈祈凡的視線,目不斜視地看向被三人圍繞在中央的男人。
“老公,”她适時地露出一抹歉然的笑,“買花耽擱了。”甄辛把那已在前台放了兩天的花束遞上前去。
“謝...謝謝。”沈祈安微怔一瞬,他緊抱着花束,淡漠的臉上浮現些許笑意。
“哎呀,甄小姐真是太有心了。”劉助理一整個人精,察言觀色的本領很強,主打一個誰也不得罪。
“是有心了。”沈祈凡短暫沉默幾秒,頗為認真地問向一旁的白大褂,“不過,我哥現在的情況能接觸鮮花嗎?”
甄辛移着視線,往沈祈凡那兒看了一眼。
沈祈凡回望回去,四目相接的瞬間,擡眉沖甄辛緩緩露出個挑不出任何錯的笑來。
甄辛胸膛劇烈起伏一下,隻覺後槽牙都要被自己給咬碎了。
“可以。”那中年醫生輕輕點頭,“沒事。”
“主要還是多注意休息。”
說完他看向甄辛,“家人最好幫着沈少多回憶回憶之前的事。”
“也可以多去些能讓沈少觸景生情的地方 。”
他噼裡啪啦說了很長一段話。
甄辛時不時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可若要問他到底都說了些什麼話,甄辛保準答不上來。隻覺得那些話耳熟得很,似狗血電視劇裡總會翻來覆去地提起。
甄辛柔柔一笑,“多謝醫生,我都記住了。”她表面答應的好好的,心裡卻已做好了陽奉陰違的準備。
她怎麼可能如此輕易扔沈祈安找回記憶呢?
拖也要拖到,她完完全全站住腳再說。
醫院樓下的停車場裡。
沈祈安的司機早已候在原處,将一行四人全裝進了那台黑色的SUV中。
夜色漸濃,SUV絲滑地融進各色的車流中,徐徐往沈家老宅駛去。
沈家老宅是沈祈安長大的地方,承擔了他自小到大的回憶。
若要挑一個地方讓沈祈安快速地回憶起之前的事,那非沈家老宅莫屬。
而那處老宅還有一點,記憶的時限性隻局限在沈祈安和甄辛結婚之前。
就算兩人回去,就算醫生的建議真有用,甄辛也不用擔心在老宅,沈祈安會回想出什麼有害她的記憶來。
畢竟那老宅,截止目前甄辛隻去過兩次。
僅存的那兩次記憶,縱然算不上美好,可起碼也是平和的。
不會有損,甄辛刻意編造營造出的佳偶假象。
甄辛老老實實地端坐在車後座,連手機都不曾打開 。
車駛上半途,她後知後覺地感到後悔。
她應該單獨坐在副駕駛座的,而不是把座位讓給劉助理。
沈祈安的這輛SUV,空間很大。
三個人并排坐着,按理說是不會感到擁擠的。
可被兩個成年男人,一左一右地夾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