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處在半山腰,已完全遠離了鬧區。粉刷着白漆的三層小洋樓,其曆史最早可追溯于一個世紀以前。
碩大的院内,遍布長青的綠植與貼着地面的光暈。
高立在地表之上的鐵門一左一右地契合着,連同低矮的通電圍牆一起構成了沈家老宅近幾十畝的占地面積。
甄辛去那裡的次數實在是少。
三年時間,她隻去過兩次。
一次是她剛被甄家找回來時,應邀去沈氏老宅參加舞會。
再一次就是,她同她大哥一起去給沈氏施威。要求兩家完成聯姻,要求沈祈安娶她。
那個階段甄家的生意如日中天,家裡人因對她感到虧欠,什麼事也都盡可能地滿足着甄辛,不論要求是否合理。
那段時間甄辛過得是真的很高興。
雖偶爾她也會因父母更看重他們的養女,對自己疏離客套而感到失落;
雖自己隔三差五就會被圈子裡的同齡人嘲弄諷刺。
不舒心不盡人意的地方仍存在着,不會因她地位的拔高而減少分毫。
但大體上甄辛是滿意的,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畢竟之前她刷盤子刷到手泡發起褶皺時、幫顧客洗頭被開黃色玩笑時、大冷天穿着短裙去到當模特凍成肺炎時、在寵物美容院被貓抓被狗咬時,她最期望的就是有錢,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她像是一隻好不容易飛上枝頭變成鳳凰的麻雀,竭盡所能地叽叽喳喳着,用光鮮的現在來與過去告别。
想要什麼,都隻是她一句話的事。
不論那話是否合理,是否太過兒戲。
現在想來,溺愛果真不可取,她也是太過忘本。
飄飄然忘掉了摸爬滾打時的一切謹慎與小心翼翼,隻天真地認為一次飛升就能永久地待在枝頭。
連帶着她大哥陪她來到沈家老宅時,再三勸誡她的話也被甄辛抛在腦後。
她不管沈祈安是否是個心氣高的人,也不管她們二人的婚姻最後是否會走向分崩離析。
她像需要珠寶黃金包包等,一切能增加她地位的東西一樣,要把沈祈安占據所有,要把先前收到的所有嘲笑都變成高不可攀地欽羨。
甄辛承認當初她确實沒太在乎過沈祈安,這個苦主的所感所想。
她一心隻想着把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腳下,類似你們搶不到的名牌包被我背在身上,你們看好的人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間。
那個時候甄辛以為,甄家會一直占據高位。而她被執拗又幼稚地報複沖暈了頭腦,完全忘記倚靠男人“取勝”向來都是最靠不住的方法。
等她完全冷靜下來,為時已晚。甄家大勢已去,而她這下真的要拼命地抓住沈祈安這最後一根稻草了。
“在想什麼?”
甄辛安靜貼放在膝蓋上的手掌被人輕點了下,似有若無的柔軟指腹一觸即離。把頭虛虛靠在她肩膀上的沈祈安猝不及防地開了口,微熱的吐息伴着低沉的聲音瞬間塞滿甄辛的耳朵。
“在想你什麼時候能好起來。”甄辛提起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來,她摻和着真情與假意,始終不太習慣沈祈安的親近。對方毛茸茸的發茬刺刺地紮着她的側臉與頸彎,帶着些難以忽略掉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