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力心中焦急,原本一個月的路程,如今耽誤了大半,他本想帶幾個身強力壯的人馬先行一步,卻被病倒的沈氏拖住,焦急之餘又擔心影響到沈氏的病情。
尤力頹喪地坐在地上靠着,沈氏臉色蒼白地躺在軟墊上,春雨也清瘦不少。柏光從小就體弱,這次寒潮他也感染風寒,每日都在馬車上昏睡,如今也靠在軟墊上眯着。隻有柏晨是整個隊伍裡氣色最好的,他自幼習武,身強體壯,當然不會把這寒潮放在眼裡。
如意端着一碗姜湯過去遞給尤力說道“父親,您也喝一碗吧,可以驅寒。”
尤力接過湯碗一飲而盡,問道“如意,你母親的病什麼時候能好?柏光呢?他又是怎麼了?”
如意搖了搖頭說道“母親是外感風寒,内有頑疾,一時半會很難痊愈。大哥之前在牢獄的外傷雖然痊愈,可是地牢陰濕,怕是傷了根本,這次寒潮對他來說十分辛苦。不過父親放心,他們二人都沒有性命之憂,隻是需要好生養着,隻要旅途中不要過度操勞,基本沒事。”
尤力點了點頭說道:“幸好帶了你啊,不然我們這一群人可怎麼辦,也不知道這凍雨什麼時候能停。”說罷他望着窗外天寒地凍的景象,陷入沉思。
如意同樣被窗外的景色吸引,雖未到播種時節,但此次凍雨将農田中的根莖秧苗都凍住,不知會不會影響來年的收成,思及此他問道“父親,若凍雨一直這麼下着,會不會影響收成?”
尤力歎了口氣說道“來的路上我也在想,這凍雨将土地凍死,若遲遲不化,不但影響播種,還會将土地凍壞,這可不是好事啊!”
柏晨聽到他們的對話,跳出來說道“父親,妹妹,你們也太杞人憂天了,不過是下了幾場雨而已,沒那麼嚴重。”
如意聽罷心中暗忖,但願不要是災年,否則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當天夜裡,尤府護衛和知府侍衛輪班看守,大家緊挨着取暖入睡。直到快天亮,凍雨才止住,尤力立馬下令啟程。
經過昨夜的修整,大家氣色都好了不少。特别是如意的姜湯和湯藥,大家恢複得都不錯。
剛走到鄰省中洲境内,天氣居然更冷了,倒春寒的冷比冬日裡下雪天還冷。沈氏蜷縮在馬車上徹底不下來了,連向來身強體壯的柏晨都多添了兩件衣裳。
這天,一行人在中洲省内的官道走走停停,突然身後響起一陣陣馬蹄嘶鳴聲,衆人驚恐回頭,原來是忠順軍班師回朝。尤力下令路邊休整,給忠順軍的軍隊讓路。
為了平複近段時間一直動亂的南都邊境,忠順軍此次出兵一萬餘人,也為了鼓舞士氣,他們将叛國罪名的尤強用來祭旗。結果當然是大獲全勝,向來賊心不死的南華國老實了,邊境線上那些靠走私販賣人口的村民們也老實了。
忠順軍隊伍最前面正是忠順軍大将軍秦元照,此人是秦王的養子,更是秦王唯一的後代,早些年他追随秦王和先皇一同收複山河,穩固江山,如今雍國有大半的兵權都在他手上,按照輩分,當今聖上都需要叫他一聲兄長。
“籲!”秦将軍看見尤府的車隊急停駿馬,回頭下令道“傳令下去,原地休整!”
秦元照氣度非凡,卻穿着白色粗麻喪服,形容疲憊卻絲毫掩蓋不了他身上殺伐果斷的氣質。他年近半百,兩鬓已經有些蒼白,眼神卻銳利有光。
他從馬車上一躍而下,獨自一人往尤府的隊伍走來。
他敲了敲尤力的窗戶,低沉又具有壓迫的聲音響起“尤大人,别來無恙啊!”
尤力本不想與他打交道,見他直直走來又不能避開,隻能硬着頭皮下馬車,對他行了一禮說道“秦将軍,好久不見!”
秦元照受了這禮,淡淡說道“尤大人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見到殺弟仇人還能如此淡定,不愧是狀元出身啊!”
尤力當然聽出來秦元照的冷嘲熱諷,隻是如今他自身難保,隻能低着頭說道“秦将軍哪裡的話,那都是聖上君心聖明,裁決果斷,我怎會記恨秦将軍呢?”
秦元照冷哼一聲問道“聽說你有個侄女叫如意,救了我那女婿,能否叫來我瞧瞧”
尤力此時才恍然大悟他為何身着素缟,前幾日他聽聞虞清宴的發妻難産而死,如今才想起來,那發妻正是秦元照的獨女。人到中年卻喪女,難怪他滿臉的憔悴。
尤力連忙讓下人去請在馬車上休息的如意。笑道“秦将軍稍等,我這就派人叫來”
不一會兒,如意便到了。
今日如意穿着很樸素,加上舟車勞頓,看着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
秦元照上下打量着這位如同豆芽菜般的小姑娘,小胳膊小腿看着還沒有自己小孫女看着結實,原本擔心她是狐媚子勾引虞清宴的心思瞬間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