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莊園裡房間非常多,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他抱葉莉進的是他自己的房間。
這房間非常空曠,沒什麼家具,隻有一個櫃子、一張桌子和一張躺椅。
他把她放到那躺椅上,再俯身,要替她脫鞋子。
她立即阻止:
“别這樣!”
他笑笑,盯着她,表情透着一點深刻。
“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是你答應的吧,我現在就想脫你的鞋襪。”
她便什麼話都不說了,躺在躺椅那兒,等着他動手。
接下來,他替她脫了左腳的鞋子和襪子。這個過程中,她感受到他手部的肌膚很冷。三個月以來,雙方說的話有限,是斷然沒有肢體接觸的,她頭一次地感到,他手部的肌膚就跟他的聲音一樣冷。
他起身,到一旁的櫃子旁拿了一瓶藥膏,走回來,蹲在躺椅旁,給她擦腫起來的腳踝。
她實在不适應這一幕,把視線移到其它地方。
他替她擦好腳踝後,又站起身來,走到那櫃子旁,收起那藥膏瓶,道:
“這是特效藥,一個星期左右就會好了。”
葉莉心想,這也太好了,不會耽誤作畫。
反正,她現在想的是,趕快作完畫,離開這裡。
這麼恐怖的地方,她再也不想待着了。
路迪先生從櫃子那邊走回來,停在躺椅的尾端那裡,看着她,有深意地道:
“我不喜歡别人不聽我的命令。基本上呢,别人不聽我的命令,但凡有一次,我就要把這人從我身邊逐開!你知道,我為什麼還去救你嗎?”
葉莉便道:
“因為我可以畫你的心上人仙仙小姐。”
路迪先生點頭,帶着告誡地道:
“是,就像你們這些畫師會精心呵護你們的畫筆一樣,我也會精心呵護我的工具。這是我救你的唯一理由。”
葉莉聽着這番話,點點頭,心裡平靜。
沒什麼好不平的,這跟她想的一樣。
路迪先生又道:
“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你就算畫得再好,再不聽我的命令,我也不姑息!仙仙是必須要畫的,我就不相信找不到替代你的人。”
葉莉連連點頭,表示會聽吩咐。
路迪先生盯着她,又道:
“你養傷的這一個星期,都要在我房間裡,我要看着你好起來。”
她點頭,表示會照做。
路迪先生目光始終冰涼,補充道:
“這隻是要确保自己的工具無恙罷了,你千萬别覺得我對你有任何關心!我對這世界的任何人都沒有關心,這是不會更改的事情。”
然後,他要出房間去了,留意到什麼,又走回去,近距離地停在她身邊,俯視着她。
原來,她的臉上有一道很清晰的鞭子印。
他流露了明顯關心,伸手要碰她的臉頰,但還是控制了自己的舉動。
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臉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
那其實是被那馬夫打的,她不想把簍子捅大,獨自咽下痛苦。能救回闫麗,她就已經滿足了。
路迪先生沉沉道:
“馬上告訴我實話,沒有人可以損毀我的工具!”
葉莉便道:
“我不小心磕了一下,沒事的。”
“不說,是吧,我會調查出來。”
然後,他大步出了房間去。
4
翌日清晨,葉莉從躺椅上醒了過來。
感覺身上有某種非常溫暖的東西。俯身一看,原來是一件寬大的男士西服。
她把這西服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發現那是路迪先生昨天穿的衣服。
怎麼,他去而複返了嗎?
她來不及思索,要下躺椅,看到地面有一雙拖鞋。
是一雙白色的毛茸拖鞋,很明顯是新的,她好奇,這是他給自己的嗎?
不敢穿,隻得穿了自己的鞋子。
好在腫的是腳踝,她還能穿進自己的鞋子裡,不過,有點擠就是了。
她把那西服給折起來,整齊地放到躺椅上,又看到一旁有一根銀光閃閃的物品,其實就是拐杖。
她拿過來看了看,想着,這應該是給自己的吧?但是,還是不敢貿然用,把它放回原處,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她走了大約十米遠,就看到走廊口那兒走來一個人影。
正是季修大人。
這位季修大人是個年輕人,看起來比路迪先生還要年輕,大約二十五歲吧,但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的人都叫他大人。他其實是愛笑青年季傑的哥哥。不過,他完全不像兄弟般外向、健談,而是顯得很沉默寡言,徑直地走了過來。
葉莉也沒出聲喚他。
說起來,他還是她的恩人呢。三個月前,她到這裡來找工作的時候,因為這附近都無法使用電子産品來導航,她走錯地方了,遇到那些野狼,差點葬身狼口。正是這位季修大人替她解了圍。
她一直很感激他,但是,三個月以來,都沒什麼機會說上話。
現在也是一樣,對方靜靜地經過了她身邊,她也不好出聲喚對方。她想着,趕緊回自己的房間去看看闫麗怎麼樣了。
在這裡,她和闫麗、小黎三個人是住在一個房間的,距離路迪先生的這個房間有點遠。她可能要花上一陣子才能到那個方位,扶牆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