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薇薇安轉過身，向他們介紹道：“艾莉諾，西弗勒斯——這是格蘭特小姐（莉迪/□□/特），女高音歌唱家；莫利小姐（伊莎貝爾·莫利），自由撰稿人；凱恩先生（羅伯特·凱恩），作曲家；裡維斯先生（克萊夫·裡維斯），出版社主編；還有懷特教授（諾拉·懷特），在皇家音樂學院任教，是我的導師。”

艾莉諾微笑着向每一位客人點頭緻意：“很高興見到您，格蘭特小姐，莫利小姐，凱恩先生，裡維斯先生，懷特教授。”

說完，她的目光落在伊莎貝爾身上，語氣歡快地補了一句：“我很喜歡您《小船》裡寫的那句‘但它相信自己能漂下去，而我相信春天終會到來’。媽媽讀給我們聽的時候，我就記住了。”

伊莎貝爾一時愣住，随即笑了起來，“謝謝你，艾莉諾。很少有人記得這句話呢。”

西弗勒斯隻是再次禮貌點頭，站得規規矩矩，雙手放在身側，安靜地注視着客人們，沒有多言。

克萊夫從袋子裡取出了幾個包裹：“我們帶了一些禮物給孩子們。希望你們會喜歡。”

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份小禮物：手寫的樂譜，精裝的兒童百科全書，著名科學家傳記，音樂主題的畫冊，還有機械音樂盒組件。

艾莉諾笑着雙手接過禮物：“哇，謝謝你們！我最近正好對星星特别感興趣！”

西弗勒斯顯然不習慣一下收到這麼多來自陌生人的禮物，神情微僵，顯得有些局促。艾莉諾察覺到了他的不安，自然地接過另一份禮物，并替他道了謝。西弗勒斯看了艾莉諾一眼，低聲說了句“謝謝”。

薇薇安帶着所有人穿過客廳，來到後花園，那裡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下午茶。大人們圍坐在鋪着白色桌布的圓桌邊，兩個孩子則坐在不遠處的小茶桌上。

薇薇安一邊依次為他們倒茶，一邊随口問起近況，還不忘瞥一眼孩子們的小茶桌，确認果汁和點心都準備好了。幾個人很快就聊開了。

莉迪亞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這天氣好得太不像話了，讓我都不好意思繼續待在排練廳裡。”

薇薇安笑着将茶壺放回托盤，“花園會原諒你的，隻要你能唱準那個讓人心碎的高音。”她的話引來幾聲輕笑。

羅伯特正在專心地用果醬抹司康，聽到笑聲後他的動作頓了頓，擡頭看向她們，嘴角微揚：“我們這桌的藝術氣息濃得都要溢出來了。”

說着，他轉向另一側的伊莎貝爾，語氣揶揄：“我還聽說你開始寫恐怖小說了？真的假的？”

伊莎貝爾正在往杯子裡加牛奶，聞言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神秘的微笑，點頭承認：“當然是真的。我正在寫一個關于讓人發瘋的古老莊園的故事。”

諾拉端着茶杯，看向伊莎貝爾，語氣冷靜但帶着點好奇：“為什麼突然選擇恐怖小說這個題材？我還記得你的詩總是那麼明亮，充滿希望。”

伊莎貝爾放下奶壺，看向盛開的玫瑰花叢，意味深長地說：“因為恐懼是直接的，它不需要借助隐喻就能直擊人心。而且，陽光越明亮，陰影就越深邃，你越是無法将視線從中移開。”

薇薇安微笑着啜了口茶：“你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已經盯着它看了太久，以至于開始欣賞它的深度。”

莉迪亞嘴角帶了點促狹的笑意：“所以你不是被鬼魂纏身，而是去當鬼吓人了？”

伊莎貝爾無辜一笑：“總得有人幹這活。”

大人們還在繼續聊天。小茶桌這邊，艾莉諾正在吃小蛋糕，西弗勒斯則翻着一本舊繪本，時不時喝一小口果汁。兩人都在聽着他們的談話，偶爾交換一個眼神，有時還會湊近低聲評價幾句。

薇薇安注意到他們一直安靜地坐着，沒有插話，便轉過頭來輕聲說道：“艾莉諾，西弗勒斯——如果你們覺得無聊，可以去屋裡休息一會，我們還會聊很久。廚房裡的檸檬撻應該已經放涼了，你們可以嘗嘗。”

艾莉諾嘴角微微動了動，看起來還想繼續聽的樣子，但她還是站起身來，略帶遺憾地說：“那好吧——不過你們剛開始講到最有意思的地方呢。”

薇薇安笑着看她：“等你再長大一點，我們就能一起讨論這些話題了。有些話題對現在的你們來說可能會有些沉悶。”

艾莉諾不甘心地小聲說：“但那時候你們說話聲音特别小。”

克萊夫輕笑了一聲，出聲解釋道：“那是出于保護聽衆，有些話題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困擾。”

伊莎貝爾這時候插話道：“艾莉諾，等寫完後我會給薇薇寄一本，到時候你也可以一起閱讀。當然，前提是你媽媽允許。”

艾莉諾聽到這個承諾，忍不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雖然還是有點舍不得，但她還是點點頭：“謝謝您，莫利小姐！我很期待。”

她轉頭看向西弗勒斯，朝他努努嘴。西弗勒斯輕輕點頭，默默合上繪本，跟着艾莉諾起身向屋内走去。

推開後門時，艾莉諾回頭看了一眼，小聲嘀咕：“我真想提前知道莫利小姐的小說到底講了什麼内容呢，聽起來真的很有趣。”

西弗勒斯走在她身旁，低聲回應道：“莫利小姐不是說會寄給薇薇安女士嗎？到時候你就可以看到了。”

艾莉諾轉頭對他狡黠一笑， “看來我得時刻注意媽媽的書架上有沒有添新書。”

伊莎貝爾端起茶杯，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輕聲說道：“艾莉諾很機靈。她不僅不怯場，說話也有條理，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

薇薇安輕抿了一口茶，挑了挑眉：“她一向有自己的判斷，我也不會幹涉太多。”

克萊夫看向西弗勒斯剛才坐過的位置，緩緩開口道：“我看西弗勒斯倒是更願意待在圖書館，而不是參與這樣的社交場合。他看上去很内斂，卻有着敏銳的觀察力。”

薇薇安正在為諾拉添茶，聽到這樣的評價後輕輕一笑：“你說得對。他在家時就是圖書室的常客——隻是這裡暫時還沒有能完全吸引他的那類話題。”

莉迪亞聽到這番話，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看你這是在培養一個學者和一個明星！”

薇薇安故作神秘地看了她一眼：“誰知道呢，也可能是一個評論家和一個女高音。願上帝保佑我們。”

諾拉用茶匙慢慢攪動着茶杯中琥珀色的液體， “你考慮過讓艾莉諾像你一樣成為一名鋼琴家嗎？之前你說她彈得還不錯。“

薇薇安将茶壺放到一旁，片刻後擡眼看向諾拉，彎了彎眼睛：“我當然想過，但我更希望那是她自己的選擇，而不是我的影子。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些，她得再多試試，說不定她的熱情根本不在琴鍵上呢。”

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了其他方向，他們開始深入談論伊莎貝爾最近構思的恐怖小說情節，羅伯特遇到的創作瓶頸，出版業的現狀，以及古典音樂和流行音樂。

在屋内的廚房裡，艾莉諾注意到西弗勒斯的肩膀比最開始時已經放松了許多。她又遞過去一個檸檬撻，對他說：“媽媽的朋友們很好，對吧？”

西弗勒斯接過點心，輕輕咬了一口，然後點點頭：“他們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他們看起來……沒有很奇怪。我以為……”他停頓了一下，皺着眉頭，似乎在尋找合适的詞語。

艾莉諾輕聲說：“他們隻是普通人，哥哥，就像我們一樣。隻是他們不會魔法而已。”

西弗勒斯看向窗外。花園裡的人們正坐在桌前喝茶、交談、歡笑，莫利小姐正湊在薇薇安女士耳邊說話——她依然保持着自己原有的生活和親密的朋友。他忽然意識到，這是一種自己從未真正想象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