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鄰居就像是抱着一隻被雨淋壞了的瘦弱的貓,亦或是一片沾了水後不再蓬松但依舊輕飄飄的羽毛。
那樣的感覺很是奇妙,仿佛自己也跟着發生了某種異樣的變化。
降谷零說不出這種變化到底是什麼,也說不出這種變化的好壞,他隻是在垂眸看見躺在床上昏睡的鄰居時,感覺到自己确确實實被鄰居影響到了。
不止他的生活,還有他這個人。
似乎也并不是什麼壞事,隻是從未體驗過,所以當它來臨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睡着時的鄰居格外安靜。
淋了雨,那張臉蒼白沒什麼血色,唇瓣有些幹裂,但又因為生病發燒,導緻鄰居的臉頰泛着紅潮。
降谷零看着這樣的鄰居,在感到那股奇怪的情緒同時,也生出一些氣惱來。
生氣鄰居沒有聽自己的話,沒有好好吃飯,沒有照顧好自己。
也生氣自己居然真的放心鄰居一個人。
腦子裡蹦出來這樣的想法時,降谷零被自己不小心流露的真心吓了一跳。
他竟然會有這種念頭——不知何時對鄰居生出來的保護欲,不知何時把鄰居劃到了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内。
想要守護的不止是那些抽象的“這個國家與人民”,而是具體到了一個人,一個具體的住在他隔壁、現在躺在床上的人。
降谷零想,他好像确實很在乎這位鄰居。
自他從警校畢業之後來到黑衣組織卧底,自同期們一個接着一個去世,在乎某個人的這種感情逐漸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而如今又再次出現,仿佛命中注定。
似冥冥之中有人牽着一條紅線走過來,輕柔系在降谷零的手腕上,然後靜靜地等待他發現這條紅繩。
“也不知道安室先生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他想起某日在閑聊時鄰居說的話。
什麼樣的人呢?
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降谷零垂眸看着鄰居想,如果是鄰居這樣的人,好像就不錯。
他想得出神,思緒翩飛之際聽見鄰居難受的呻吟聲。
聲音很低也很輕,睡夢中的鄰居并沒有什麼清醒的意識,即使感覺到難受想要呼救也隻是發出了一串含糊的話語。
降谷零走出房間,接了一盆水端回床邊,将毛巾浸泡在水裡然後擰幹貼在鄰居的額頭上物理降溫。
毛巾很快沾染上鄰居額頭的溫度,降谷零很有耐心,反複弄了幾次,直到鄰居臉上的紅潮褪下、額頭的溫度不再滾燙,才停止了物理降溫的行為。
這個狀态下的鄰居不方便喂藥,這個時間讓醫生上門或是送鄰居去醫院都太麻煩,降谷零隻能用自己知道的那些物理降溫的法子來給鄰居退燒。
不過這些法子到底不如吃藥見效快。
也是因為這樣,降谷零不放心鄰居一個人睡,決定在旁邊打地鋪看着鄰居。他怕鄰居半夜醒來口渴或是意識模糊摔倒,又或是病情加重。
總之,降谷零覺得要把鄰居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安心。
不能再像這次一樣抛下鄰居了。
降谷零想。
入睡前他又伸手探了探鄰居的額頭,感覺溫度仿佛降低了一點。
降谷零蹙着眉,懷着擔憂的心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的時候,鬧鐘沒有響起,降谷零憑着自己強大的生物鬧鐘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時間,還早。
鬧鐘是降谷零特意關上的,他自己就能醒過來,有鬧鐘和沒鬧鐘其實沒什麼差别。平時開着鬧鐘也沒什麼關系,但是這一次不一樣,生病的鄰居還躺在自己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