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當時才十二歲,對于陳柏晟的話感到大為震撼。
在他印象裡,周圍的朋友都是和私生子鬥智鬥勇的,不說争家産争的頭破血流,至少也是明槍暗箭互相傷害的。
少有陳柏晟這樣明晃晃的宣布不給人家繼承權的。
他當時覺得陳柏晟真吝啬。
可又還是小孩子心性,天真的令人發指,想着是不是陳柏晟還是愛他的,所以才會為他立下這樣的規矩。
後來大了,才漸漸明白,無論是陳柏晟還是楚雲榕,都是不愛他的。
他們一遍遍不厭其煩的重複着他是陳家和楚家的孩子,像是在給NPC洗腦一樣,試圖讓陳楚接受自己的身份,然後做好陳楚兩家聯盟的有力證據。
可他不想接手集團,不想做什麼小陳總,也不想成為聯姻産物。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他知道這些,他都不想要。
哦,現在他有想要的了。
他想要江彥活着。
活着回來,或者随便怎麼樣,反正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好想求誰一下,可又沒什麼信仰,于是玉帝女娲菩薩上帝的胡亂求了一通,又覺得自己這樣心不誠,隻好放棄求神的想法。
還是求江彥吧。
他那麼厲害,總不能就這樣死了,對嗎。
他承認他表白的時候是騙他的,他承認他不愛你,可不管怎麼說……
可不管怎麼說,總要活着才能找他算賬啊。
求求你了江彥。
求求你了……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白的,陽光在走廊裡打出一條金色的線,陳楚眯起眼睛去看,恍然意識到自己在宿舍門口坐了一夜。
神經。
陳楚自我嘲諷,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壓出褶皺的西裝,又一次感到迷茫。
他不知道去哪。
手機上還在閃爍着來電提示,陳楚煩不勝煩,幹脆把陳柏晟拉黑了。
後半夜,應該是宴會結束了之後,陳柏晟接連不斷的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他全都直接挂了,這一通電話也不知道是陳柏晟睡醒了打的,還是停了很久氣不過打的。
反正不接。
通通不接。
砰——
砰砰砰——
在鳥都還沒醒的早上,突然炸響的聲音對陳楚徹夜未眠的脆弱心髒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像有人在拿針縫他的心髒一樣,先是刺痛,接着是鈍痛,最後緩緩連成麻木的一片,連心跳都找不見了。
“沒有天理了啊!”
“學校害死人了啊!”
“我兒子死了有沒有人管管啊!”
一聲比一聲響,天曉得這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是怎麼做到這麼有穿透性的,沉寂的宿舍樓逐漸複蘇過來,各種各樣的活動聲裡,不時摻雜着幾句咒罵。
陳楚低頭看了眼手機,也是,才五點多,實在是有些太早了。
通宵似乎不僅給他的心髒造成了困擾,連帶着腦子也不太好使了,那帶着方言腔調的呐喊好半天才被他消化理解,然後帶來一絲寡淡無味的了然。
原來是那對母女在鬧。
他有些冷漠的想到。
他知道現在去哪了。
陳楚走了兩步,頭暈目眩的,不過倒是不影響移動,于是他也就不管了,慢吞吞的,像醉了一樣的去了辦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