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鶴野用手在機械鉗的組成的密閉空間摸索着,企圖尋找出一個出口或者一道縫隙,哪怕狹小到隻能夠允許一條發絲從其中穿過。
這個地方非常狹小,他連直立起身都非常困難。
就在不久前,他在腦域中和沈恂初徹底斷聯了。
機械鉗阻礙了一切聲音,他不但聽不到沈恂初那邊的絲毫動靜,甚至連他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骨傳聲在這裡也完全失效了,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作用機制。
機械鉗裡十分黑暗。
但是這種黑完全不是光的傳播與散射導緻的結果。它更像是一個看不到邊界的怪物,在無聲地遊動着,試圖吞沒掉這裡的一切。
四周凸起來的棱邊的數目還在增加,已經由最初的四根發展到現在的成千上萬根,蘭鶴野已經完全無法分辨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形狀了。
上層和下層間的距離又開始緩慢的壓縮,蘭鶴野由最開始充滿防備的直立姿勢轉變成了雙腿交疊盤住的坐姿。
地面上有很多很小的凸起,蘭鶴野将自己的右手覆蓋上去。
很快的,他就感受到那些點像是螞蟻一樣搬着他的手在挪動。他伸出左手丈量了一下現在右手跟自己身體的距離。
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腦域中發出一些輕微的顫動,他好像連接上沈恂初了,但是他還是感受不到沈恂初的意識,仿佛所有的神經都被接入了漫無邊界的宇宙中,他在浩瀚的星河裡,尋找着一顆名為“沈恂初”的行星。
這種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他的雙手又開始無意識地顫動了。
他将雙手放在“地面”上,節奏和頻率像是躺在博物館裡收藏的那隻幾百年前的“打點計時器”。
機械鉗組成的空間突然快速壓縮着,裡面的空氣在被不斷地□□出去,蘭鶴野将自己蜷縮起來,仿若一個胎兒般,以便于減少自己占據的地方。
“砰”的一聲響,他的腦袋撞在了機械鉗上。
兩隻機械鉗最外層軟化了,它們融合着彼此,最後合并成了一個——
又或許是沈恂初所在的那隻機械鉗将他所在的那隻吞并了。
謝天謝地,空間富足了很多,蘭鶴野能夠再次暢快的呼吸。
直覺讓他能夠感應得到沈恂初就在他的身邊,距離不超過一隻手掌,他張口呼喚着沈恂初的姓名,卻還是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
他的雙手向四周探去,很快的便觸碰到了一具身體。
“沈恂初?”
聲帶在顫動着的同時,蘭鶴野的聲音終于從喉嚨裡成功地發了出來。
“是我。”
沈恂初回應了他。
但是聲音卻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還帶着一波又一波如同海浪拍岸般的回聲。
蘭鶴野有些疑惑地問她道:“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嗎?”
“我能看到你。”
沈恂初将蘭鶴野放在她膝蓋上的手握在了她溫熱的掌心裡,說:“我在這裡。”
下一瞬間,有光芒出現,逐漸地侵蝕了空間裡的所有黑暗。
蘭鶴野被刺激到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看到了沈恂初的小半張臉。
他想要靠近沈恂初一點,但是這裡卻彌漫着一種詭異的氣氛,這讓他有些不安。
到底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直到看到沈恂初的整張臉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他的呼吸一下子凝滞了。
沈恂初的額頭上浮現了幾個帶血的、字符一樣的東西。
這些“字符”散發着光芒——蘭鶴野分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顔色,在沈恂初的額頭上躍動了幾下後,便徹底消失了。
蘭鶴野根本顧不上起身,膝行到沈恂初跟前,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沈恂初搖了下頭。看到蘭鶴野的時候她松了口氣,還好,他沒出現什麼意外。
“剛剛為什麼和我斷聯了?”蘭鶴野蹙了一下眉,問她。
“不知道,”談及這件事,沈恂初也有些疑惑,“像是有人突然闖入了我的腦域,并切斷了我和你之前的所有聯系。”
“這個人有通過腦域跟你說些什麼嗎?”
沈恂初回憶了一下。聯系不上蘭鶴野之後,她的腦域就陷入了一片空白。
那個人好像什麼的都沒有做——
這有點不太可能,不然他如此大費周章的目的在于哪裡。
沈恂初想起來了,她從來沒有和蘭鶴野斷聯過。
隻是進入了機械鉗後,她因為太累而熟睡了一會兒。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她怎麼可能在這種環境下喪失該有的警惕性。
大腦在運行的過程中出現了卡頓。
但沈恂初還是回答蘭鶴野說——
“沒有。”
“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