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建築倒塌的轟響。

恢複理智的阿列克謝中士掙紮着站起來，“市政廳地下室……他們在那裡養着什麼東西……千萬要小心……”

“走吧，”沈恂初說，“時間不多了。”

***

市政廳鏽迹斑斑的大門被某種生物的暗黃色黏液封死了，沈恂初用粒子炮轟開一道裂縫，腥臭的霧氣立刻從縫隙中湧出。

霧氣中漂浮着一些細小的發光顆粒，像是有生命的蠅蟲般環繞着他們旋轉。

“把呼吸過濾器開到最大。”沈恂初觀察着掃描儀的分析結果，“這裡面的大氣成分正在變化，氧氣含量迅速下降，多了三種未知氣體。”

踏入大廳的瞬間，蘭鶴野外骨骼頭頂的燈照出了牆上那些蠕動的“壁畫”——不是顔料，而是真正的生物組織，血管一樣在牆面下搏動。

地闆黏糊糊的，每走一步都仿佛是踩在那條肉粉色的舌頭上。

“生命信号在上方控制室，”沈恂初在通訊器這邊說，"但整棟建築都變成了它的神經網絡。

“它在看着我們。"

通往二層的樓梯已經異變成螺旋狀的肉質結構，扶手變成了森白的骨刺。他們剛踏上第一級台階，整座"樓梯"突然收縮，如同食人花的咽喉般試圖将他們吞沒。

蘭鶴野的粒子槍近距離發射，燒穿了肉質牆壁，噴濺出的藍綠色液體具有強腐蝕性，在兩人的外骨骼上嘶嘶作響。

控制室的門大敞着。

裡面沒有燈光，隻有從天花闆上垂下的生物發光囊袋，仿佛某個裝飾物設計師江郎才盡拿鼻涕泡充當創作靈感搞出來的所謂的新品，在空間内微微晃動。

七個帶着面具的黑色身影圍成一圈，中間是一個懸浮在空中的——沈恂初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形容——那像是一團凝固的閃電，又像無數糾纏的藍綠色的神經束，正在不斷變換着形狀。

“——最後的門扉即将打開。”站在首位的面具人高舉雙手，聲音中帶着癫狂的喜悅，“先驅者将穿越虛空的帷幕，重塑這個腐朽的——”

這場還在進行中的“布道”被沈恂初一炮打斷。

三發連射，三個面具人瞬間汽化。

剩下的四人迅速散開，動作快得不似人類。

其中一人擡手射出一道能量束，沈恂初勉強閃避，外骨骼右肩還是被熔出一個洞，皮肉燒焦的氣味立刻充斥着她的鼻腔。

蘭鶴野的粒子槍精準擊中另一名面具人的胸口，但對方隻是晃了晃，長袍撕裂處露出類似于幾丁質的外殼。

那人發出高頻尖嘯撲來時，蘭鶴野看清了它面具下的臉——五官還在，但皮膚已經半透明，下面流動着暗流。

近身搏鬥在狹小的控制室内爆發。

沈恂初那邊情況更糟。兩個面具人一左一右夾擊她，其中一人的手臂延伸出骨刺般的武器。電磁步槍被擊飛，沈恂初勉強躲過第一次刺擊，卻被第二個面具人抓住腳踝甩到牆上。

“沈恂初！”

蘭鶴野撲過去，揮動外骨骼的右臂直接插入攻擊者的後背。沒有血液，隻有發着微弱光芒的藍綠色的黏液噴湧而出。

那人轉身抓住蘭鶴野的喉嚨，隔着外骨骼，蘭鶴野都能感受到頸椎在可怕的壓力下咯咯作響。

沈恂初抓住機會，找準對方的面具縫隙，用力一撬。

面具碎裂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

那張臉——

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老師……”

沈恂初的呼吸凝滞了。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即使那張臉現在布滿了錯綜複雜的紋路，她也絕對不會認錯。

那是陳昭。

她在培訓營中的老師。

那個無數次救她于迷茫絕望的人。

那個在那次意外中為救她而犧牲的人。

那個每年忌日她都會去墓前獻花，和他說說話的人。

他怎麼會是陳昭呢？

陳昭分明已經——

死了啊。

“小沈……”

陳昭——或者說這個長得像陳昭的怪物——嘴角扭曲着，聲音忽高忽低，“你長大了……可是……”

沈恂初呆滞在原地，連舌頭都不太靈便，“不可能……我親眼看着你……”

“陳昭”突然痛苦地弓起身體，皮膚下的藍綠色光芒開始劇烈閃動。

“他們……複制了我們……”

“那次……中所有死去的人……”他掙紮着指向控制台，“看……記錄……你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蘭鶴野控制着陳昭，沈恂初則踉跄着走向控制台。

全息屏幕随着她的接近自動激活，顯示出一系列DNA圖譜和神經映射數據。

她快速地浏覽着上面的所有信息。

目光停留在某處。

全身血液幾乎瞬間凝結。

她看到——

【沈恂初】

【樣本來源：利奧拉事件後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