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陸黎桉終于緩過勁,顫顫巍巍地把自己知道的東西一五一十告訴了謝浮玉。
原來,他和梁修俨在進入白門的瞬間就分開了。
“進來之後我什麼都看不見,稍微動彈兩下就會撞到天花闆和牆壁。”陸黎桉抖着手一臉茫然地摸了摸腦門,“次數多了我才意識到我可能被關進了某個密閉空間。”
溫度在他清醒的刹那開始降低,陸黎桉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正以一種手腳蜷曲的姿勢龜縮在冷凍櫃角落。
再然後,大腦變得混沌,思維逐漸遲緩,他失去了求救的能力。
直到櫃門再次打開,一陣窸窸窣窣的交談将陸黎桉從生死邊緣喚醒。
“我以為來的人會是新的NPC。”
他跌坐在地上,仰頭看向謝浮玉。手電微弱而蒼白的光束自謝浮玉身側落下,陸黎桉眯了眯眼,長睫依舊凝着霜霧。
他從方才NPC們的隻言片語和“邵老師”對屍體的安排中拼湊出一點真相,頓了頓補充道:“關于我的身份,咳咳......”
話沒說完,陸黎桉捂着嘴猛咳了幾聲,應該是吸入了太多冷氣,嗓子還沒完全恢複。
好在謝浮玉聽懂了他的意思:“你想說齊文?”
陸黎桉點點頭。
謝浮玉有點意外,但細想又有些情理之中,他朝殷浔的方向看了一眼,梁修俨和陸黎桉進的同一扇門,如果陸黎桉拿到的身份牌是齊文,那麼梁修俨呢?
幾米外,另一束手電晃了晃,殷浔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輕聲說:“梁修俨也是齊文。”
兩個郭昱和兩個齊文?謝浮玉微蹙起眉,腦子裡的線索碎片纏結成一團找不出線頭的毛線團。
目前的情況是,同時走進白門的一批人會拿到相同的身份牌,而白門也的确發揮了任意門的功能,篩選出了不同的兩批人物角色。
按理來說,不同角色應該經曆不同的故事片段,但現在,時間線是重合的,他們四個共用了同一片場景。
副本這麼安排如果隻是為了還原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那麼1003的四個人應該拿到四種不同身份,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拓寬遊戲視角。
好比吃雞四人組排,跳傘時得有人飄高觀察周圍的環境,其餘人負責沖陣、殿後或者充當醫療兵。
刻意劃分出兩種角色究竟是受到了人數限制,還是出于其他未知目的?
謝浮玉傾向于後者,因為這種模式讓他想起了一道非常經典且簡單的排列組合題。
題幹中存在兩隻黑箱和兩種花色的球,他和殷浔屬于同一種花色,梁修俨和陸黎桉則是另一種,推開白門等于進入黑箱,題目最終要求解的是——
從兩個箱子裡先後各抓取一隻指定花色的球的概率。
副本好像在試探郭昱的行為會對齊文的去向産生什麼影響,每種身份劃定兩人至少保證了一組實驗組和一組對照組,玩家是黑箱裡的球,玩家的主觀行動直接幫助副本實現了随機抓取,副本可以根據這些随機抓取結果确定最優解。
梁修俨:“......”壞了,怎麼感覺有點聽不懂中文。
“等一下等一下!”他扶着腦袋已經暈頭轉向,但抓關鍵依舊抓得很準确,“最優解是什麼?”
學經濟的聽不得最優解,因為求取最優解的過程涉及多方博弈,而且需要基于理性人假設,處在副本中的玩家根本不可能滿足理性人假設。
聞言,謝浮玉欲言又止,比起直接導出結論,細緻入微的解釋顯然不是他的特長。
他下意識看向殷浔,絲毫沒有發現這種細微的不怎麼容易引人注意的小動作俨然潛移默化成為了一種習慣。
殷浔失笑,單手把梁修俨從地上拎起來。
“副本在模拟齊文死後郭昱的應對方式。”他隻說了這一句,比起之前要言簡意赅得多。
謝浮玉看見他盯着手機屏幕皺了皺眉,随後說道:“第三天了。
子夜已至,時間開啟了新一輪加速。
第三天的流速一定大于第二天,假設以一比五計算,距離早上八點還剩不到100分鐘。
旋轉樓梯的運行機制暫時沒人清楚,保險起見,他們必須趕在每天早八出現樓梯或者電梯之前回到宿舍。
梁修俨打了個噴嚏,問:“現在怎麼辦?”
“我們去生物收容所。”殷浔不假思索道,“按照副本邏輯,郭昱應該把齊文的屍體搬進生物收容所,然後在那裡等待檢查通過,再将齊文安置進八号培養皿。”
如果副本的目的是測試差異化選擇對應的概率,那麼殷浔不介意把概率固定到某個具體決策上,人為使這件事發生的概率變成百分百。
換而言之,謝浮玉得和他做出相同的行為。
比如按照“邵老師”的要求,把“齊文”挪進生物收容所,而不是自己替“齊文”收屍,結果被“邵老師”揪住小辮子,丢進培養皿裡做九号實驗體。
梁修俨其實還有些雲裡霧裡,但謝浮玉和殷浔已經同步朝材料科的大門走去,他抓了抓後腦凍僵的頭發,終于放棄思考,跟上了隊末的陸黎桉。
“還有一個問題。”謝浮玉擡眼确認過路标,偏頭對殷浔說,“在真實的故事線中,齊文到底是怎麼跑到冷凍櫃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