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荒野連接大漠戈壁,遠離幼苗林的地方水土流失極其嚴重,沒有樹木作為防線,古村恐怕難以保存至今日。
“話說回來,你們以前進的副本,NPC多嗎?”祝析音揉揉幹癟的肚子,試圖通過閑聊來轉移注意力。
謝浮玉沉眸:“不算多,前兩天隻見到一個NPC是正常的。”
但再過兩天如果還是隻有村長一人的話,就得更加小心了,因為NPC數量越少,意味着觸發線索的途徑也越少,副本難度可能會比他們預想的更高。
“才第一個白天,再等等。”他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站起身,“既然決定不吃午飯,那就早點開工吧。”
距離下午五點隻剩不到五個小時,他們還有約莫五分之二的工作量。
三人将玻璃瓶收進外套口袋,拿起鏟子相繼走遠。
有人注意到幾人離開,小聲議論:“他們吃了嗎?”
“沒吧,這誰敢吃?聞着就不是人能吃的東西。”另一人抱怨,“餓肚子事小,别把自己吃死了。”
同伴猶豫,“可這是村長發的,不按照NPC說的做,不會有事吧?”
“你也不是第一次進本了,會不會出事這個誰敢保證?”
更何況副本内生死自負,即便是第一次進本的新人,也不敢輕易動用試錯機會去試探禁忌條件。
袁祺攥緊口袋裡的紙條,沒碰那瓶“午飯”,但他同樣沒把瓶子留在林帶邊緣,而是遵循謝浮玉的處理方式,随身攜帶。
正午一過,天色暗得更明顯。
陰翳濃雲遮天蔽日,從遙遠的天際層層疊疊一直鋪到衆人頭頂,綿延向樹林後的村落。戈壁凜風越過沙丘,猶如萬鬼哭嚎穿過稀疏的幼苗林,刀片似的刮得人臉頰生疼。
降溫了。
謝浮玉拉高衣領,擡手遮在眼前,西風被掌心攔截,源源不斷地湧向他,又源源不斷地繞行,掠向東方。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胳膊,低頭盯看自己的手,手指凍得通紅,手心皮膚被風打磨得更粗粝,仿佛蒙着一層灰。
謝浮玉搓搓指尖,塵土混合着細沙簌簌掉落。
這應該也是種樹的原因之一。
他們的速度還算快,四點半左右,殷浔已經收工,謝浮玉和祝析音正在給最後一棵樹苗填土。
反觀其他人,進展好像不容樂觀。
受清早的死亡烏龍影響,大部分玩家都自動遠離三人,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無限滋長,謝浮玉他們在第一批進入到達種樹地的玩家眼中依然是僞人。
因為活着的也可能不是人。
謝浮玉壓實腳下的土,拖着鏟子走到殷浔旁邊,“今晚什麼打算?”
殷浔摸摸下巴,語氣笃定:“回不去了。”
半小時不夠他們穿越樹林折回古村,與其做唯一一支離開植樹地的小隊,倒不如留在這裡靜觀其變。
夜晚的确危險,但單獨行動更加危險。
殷浔拎起帳篷袋,拍拍上面的土,随後解開纏繞在袋子外面的繩結,“确定了?”
謝浮玉嗯了一聲,“先搭帳篷吧。”
提前準備,省得日落後四周頓黑,還得浪費手機電量照燈。
招待所分配的帳篷并不複雜,主體隻有兩根弧形杆和一大片帳篷布。殷浔在袋子底部翻出一柄小鐵錘,選了一塊寬敞而隐蔽的空地,安營紮寨。
“等等,”謝浮玉叫住他,“往南邊挪一點。”
殷浔挑的地方樹木密集,謝浮玉有些抵觸這些樹,因此指揮他換到了幼苗林邊緣。
祝析音無所事事,坐在原地看兩人搭帳篷。
融不進去啊融不進去,她撿起地上散落的樹枝和殘葉,攏到一起搭了個簡易火堆。
三人分工明确,再來個野人就能開局真人版the forest。
不遠處,疲于種樹的玩家不解:“他們想幹嘛?”
“看不懂,種你的樹吧。”
陰天無法觀測到太陽沉入地平線的全過程,但壞天氣加速了天色轉暗。
傍晚,風勢漸猛,謝浮玉幫殷浔抻着帳篷布,眺望起遠方連綿起伏的沙丘,陰雲猶如巨獸龐大的黑影籠罩在戈壁上空,夾雜在風裡的嘯叫愈發尖銳。
他移開眼,問:“阿音,幾點了?”
祝析音蹲在沒升火的火堆邊,掏巴掏巴摸出手機,“五點零三。”
話音剛落,視野蓦地一暗。
手機屏幕散發着熒熒微光,映照出她的五官輪廓。
祝析音微怔:“五點零四,天黑了。”
下午五點左右日落,日落後天色會在瞬間淪為黑暗,謝浮玉的猜測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