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浔握住長柄末端戳了戳天花闆,長度夠了,可惜效果幾近于無。
而且鏡子不是鋼化玻璃做的,沒辦法捅破一個點就蛛網似的碎一整面。
但眼下沒有别的辦法,殷浔卯足了勁兒還想試試,謝浮玉按住他,“别急,七點還沒到。”
六點五十九,距離晚餐供應時間隻剩一分鐘。
謝浮玉和殷浔并肩站在床上,雙雙擡頭盯着天花闆上的自己,鏡子裡的人也在看他們。
殷浔握着球杆,鏡子裡的“殷浔”也握着球杆。
模仿與被模仿還在繼續。
一分鐘轉瞬即逝。
謝浮玉确認過時間後仍然留在原位,他們隔着一面鏡子同另一個自己無聲對峙。
鏡子對面的人沒動。
但“他們”應該動的,謝浮玉松了口氣,終于确定自己還是自己,而他和殷浔也确實不在真實世界。
“還杵嗎?”殷浔偏頭,湊到謝浮玉耳邊問。
聞言,謝浮玉看了看手中的球杆,遲疑片刻蓦地一愣,随後猛然擡頭,再次望向天花闆。
不對,鏡子無法複刻視野之外的東西,所以鏡子對面的“殷浔”為什麼會拿着同款球杆?
從台球室到主卧,兩人隻經過了客廳,客廳和主卧鏡子作為媒介,台球室卻沒有,理論上鏡子另一端的人不可能手持相同的球杆。
殷浔頓時了然,“除非台球室也有鏡子。”
有客廳作為前車之鑒,進入台球室後兩人特意檢查過那裡的天花闆,隻是米色的牆。
換而言之,台球室内至少不存在一眼就能看見的鏡子。
真實世界中的模仿者卻通過某張不起眼的鏡子窺視了他們拿走球杆的全過程,然後一比一複刻了兩人的行為。
但不在天花闆的鏡子反而更容易處理,謝浮玉沒再管主卧的鏡子,拉着殷浔匆匆跑向台球室。
比起主卧,台球室在兩次roomtour中很不起眼,房間不大,裡面擺着一張球桌、兩張沙發、一整牆的球杆,以及……
謝浮玉停在牆角的酒櫃前,從實木櫃門的玻璃把手上看見了自己的臉。
那實在是一個非常刁鑽的角度,酒櫃被做成上下兩格,由一扇看似沒有接縫的門覆蓋住敞口,開啟上半層櫃子需要先打開下半層,而下半層的開口設在酒櫃側面,是一截透明的内嵌把手。
位置偏低,又有深棕實木做底色,本體差不多與櫃子融在了一起,不刻意尋找,幾乎很難發現。
謝浮玉朝一旁側身,視線逡巡過台球室的大小擺件,最終落在斜對角的球杆架上,很肯定這就是他們要找的“鏡子”。
即便門把手是内陷嵌在酒櫃側面的,處理起來也遠比主卧的天花闆容易。
殷浔拉起蹲在地上的謝浮玉,随後抄起十字架杆,用力朝玻璃門把手砸去。
他下手毫無章法,全憑大力出奇迹,十字架杆一頭是金屬制成,敲玻璃簡直手拿把掐。
咚——咚——咚——
透明玻璃在持續不斷的撞擊下開裂成白色的碎渣,許是底膠質量過硬,門把手一直沒從櫃子表面掉下來,殷浔皺眉,不确定碎成這樣有沒有效。
直到……嘩——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緊接着是一串響亮而細密的噼啪聲,兩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挪到台球室門邊,隻見寬敞的客廳騰起一陣煙塵,那盞華光凜凜的水晶吊燈從高處墜向地面,又在半途磕到茶幾,摔得粉碎,化為一攤純白齑粉。
謝浮玉捂着鼻子咳了兩聲,和殷浔一起躲進了對面客卧。
房間外,客廳天花闆一塊接一塊地裂開,叮鈴铛啷的脆響不絕于耳。
“主卧估計也爛完了。”謝浮玉關上房門,抱着球杆坐到床邊,側眸看殷浔,“現在才是真的出來了。”
大閉環應該是這間套房裡每一個能被鏡子擴進去的地方,打碎任意一個鏡子就能拆開閉環,回到真實世界。
至于客卧為什麼沒有鏡子,謝浮玉疲憊地按了按眉心,将之歸結于平衡機制。
不過謹慎起見,兩人又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客卧。
收工時外面的動靜已經停了,謝浮玉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這回應該能好好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