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卧之外,總統套房碎成了一片廢墟,好在對應平衡機制的另一半危機已經解除,殷浔小心繞開一地碎玻璃渣,穿過客廳來到玄關。
送餐機器人還在門外等着。
晚飯是西餐,真正的澳洲谷飼安格斯牛排,搭配黑蒜、通心粉,和兩份甜酒、一盤冰淇淋烤布蕾、一份盛着黃油醬的烤面包。
東西不少,恰好玄關邊有餐車,殷浔于是推着餐車去而複返,兩人擠在客卧床尾,以一種稍顯局促的姿勢吃完晚飯。
謝浮玉用餐巾掖了掖嘴角,随後把餐具重新放回餐車。
殷浔将餐車推到門外,房門一開一合,謝浮玉瞥見門前掉落的木屑、倒塌的家具,莫名有種他們命很苦的既視感。
“玻璃和鏡子一定是關鍵線索。”殷浔關好門,雙手撐在床邊,身體後仰,擡頭觀察起客卧的天花闆。
其實他們應該更早發現客卧不同尋常的,因為客卧沒有外窗,關上門就像一間密不透風的棺材,空間不大,裝飾簡單,至少不太符合總統套房一貫的調性。
但當時,兩人的注意力都被主卧吸引了,主卧離大門近,而且寬敞,方便暫住一晚,遇事也能直接跑路。
而客卧緊挨着台球室,位于屋子西側走廊盡頭,謝浮玉一開始就沒考慮過睡客卧,結果兜兜轉轉一圈,隻有客卧是安全的。
謝浮玉脫下西裝外套,取出藏在前袋内的紙條,分析道:“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這裡的水可以替換成鏡子......”
至于水消失在水中,指的應該是真身進入鏡中,真實世界裡的自己則被影子所取代。
“不隻是鏡子,任何會反光的東西都有可能成為打通兩個世界的媒介。”殷浔擡手指了指外牆,同樣的位置在主卧是一面落地窗,夜色打底,燈光将人影投射向玻璃,俨然成了另一種層面上的鏡子,難怪入住守則第一條就是拉窗簾。
謝浮玉捏着紙條歎了口氣,“幸好這種交換不是無解的。”
隻要在影子完全取代真身前找到作為媒介的鏡子,打破困住真身的閉環,他們就能脫離鏡子,回到真實世界裡。
所以留在事務所參加員工培訓的四個玩家也不全是死路一條,謝浮玉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事務所的地圖,很快确定好藏身之處。
“接下來幾天就該找鏡子了。”謝浮玉拉開随身攜帶的電腦包,将紙條妥善塞進夾層。
陽台、客廳、主卧是一次閉環,總統套房除客卧以外,其他地方又共同形成了一次閉環,一環套一環,整個副本也是一個巨大的閉環,找到最關鍵的那面鏡子應該就能出去了。
不巧的是,金融街内到處都是玻璃幕牆,單是事務所裡就有很多淺色反光材料,任何一塊反光闆都有可能成為那面作為出入口存在的鏡子。
殷浔毫無頭緒,下意識偏頭看謝浮玉,目光順勢落在男生懷中的電腦包上,掃到包口於出來的一截木棍。
“出差還帶烏爾薩拉送的木頭?”
“你沒帶?”謝浮玉将蹦出來的木塊按回背包底部,強行拉上拉鍊。
“塞不下。”殷浔抿了抿唇,“再說誰知道第五個本隔得這麼近……”
話沒說完,房間裡莫名有一瞬的沉默,謝浮玉抱着包愣了兩秒,冷不丁偏身面向殷浔,認認真真地打量起他的臉。
殷浔被人盯得頭皮發麻,問:“怎麼了?”
謝浮玉歪頭看他,遲疑片刻湊近了些,少見地表現出幾分茫然,“為什麼又是你和我?”
殷浔:“?”
謝浮玉輕啧一聲,扒着手指解釋:“你看,從帕萊蒙島到金融街,一共五個副本,除了蔣泉、章泷,還有你,我至今沒有重複見過哪個玩家。”
章泷死了暫且不提,蔣泉出現過兩次,中間隔了一個副本,這三人中唯獨殷浔,謝浮玉回回進本都能見到。
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但次次都這樣,他總感覺副本好像默認了兩人是綁定的關系,而頻繁見面導緻他們對彼此并不陌生,組隊于是變得理所當然。
太正常才顯得不正常,謝浮玉摸摸别在領口的墨鏡,發現自己之前從來沒有注意過這種有些違背篩選機制的“巧合”。
事實如此,殷浔張了張嘴,居然詭異地認同他。
兩人對視一眼,随後異口同聲道:“篩選可能不是随機的。”
起碼對于他們而言并不随機,謝浮玉微微眯眼,腦海深處閃過幾幀畫面,不是新人卻依舊被賦予新人紙條,看似随機篩選卻始終固定的搭檔......
殷浔擰眉,“它不會寄希望于我們能拯救世界吧?”
雖然氣候變暖導緻冰川消融、臭氧空洞擴散、環境污染日益嚴重,但世界也沒糟糕到需要他倆改變的程度,就算天真的塌了也還有各路能人力士頂着,謝浮玉目前唯一的心願是順利畢業,然後找一份朝九晚五最好上四休三交滿六險二金的工作,不當牛馬的時候可以做一條快樂的鹹魚。
殷浔:“......”太對了,他也是。
“從這裡出去以後再回論壇找找線索,”謝浮玉摘下墨鏡交給他,“時間不早了,趕緊洗洗睡。”
畢竟是總統套房,客卧自帶浴室,謝浮玉扯了扯襯衫扣子,拉開衣櫃,果然從櫃子中翻出一身一模一樣的衣服。
浴室裡很快響起了水聲,殷浔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謝浮玉的那副墨鏡正安靜地躺在掌心,男生把墨鏡丢給他時動作無比自然,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謝浮玉很信任他,殷浔自我總結,信任的前提是謝浮玉認可他的人品,認可他的人品就是認可他這個人,說明他很可靠,可以被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