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氣溫似乎始終保持在高位,滬津雖地處華北,冬季卻鮮少再出現能夠維持十天半月的零下天氣,大雪來得一年比一年晚,去年甚至捱到春寒料峭時才往綿綿細雨中摻了零星幾片雪花。
今冬倒是一反常态。
廊橋外漫天飄白,雪花紛紛揚揚打着旋兒落下,龐大機翼邊緣很快積起一層白霜似的雪層。
謝浮玉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被殷浔牽着手走出航站樓時才終于對冬天有了一點實感。
兩人順着指示路牌一路走到停車場,謝浮玉遠遠望見熟悉的巴博斯G900,略微怔了兩秒問:“你開車?”
殷浔嗯了聲,拉開副駕門把謝浮玉推進車内。
外來車輛進不了公寓,機場打出租的地方又在露天的室外,他怕謝浮玉病剛好就吹風受凍,索性讓司機将車送到機場,自己開車帶人回家。
殷浔放好行李鑽進駕駛座,謝浮玉已經把空調打開了。
暖氣緩慢從風口飄出,裹挾着淡淡的水生木調車載香薰,漸漸充盈了整個空間。純黑越野猶如精鋼鑄造的猛獸轟響着駛離機場,彙入車來車往的高速,飛速奔往喧鬧繁華的都市。
謝浮玉抱着殷浔塞給他的軟枕昏昏欲睡,恍惚間聽見身邊有人問:“最近要不要先住我家?”
“嗯?”謝浮玉揉揉眼睛,反應有些遲鈍。
殷浔分神瞥了他一眼,解釋道:“你背後的傷還沒好全,自己一個人總有不方便的時候,不如先搬到我那裡住幾天。”
碎玻璃造成的傷口深淺不一,且集中在背部,醫生三令五申不準謝浮玉沾水,奈何他有點潔癖,為此據理力争保留了每兩晚洗一次澡的權利,即便如此殷浔依舊不放心他一個人進浴室。
謝浮玉住院這些日子,殷浔事事親力親為,其中自然包括幫人打水擦身。
謝浮玉上一次和他坦誠相見也是在浴室,那晚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現在殷浔一往浴缸放水,謝浮玉的尾椎骨就隐隐發麻。
“這是在醫院。”殷浔按住良家婦男謝某,毅然将他扒光,随後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無聲譴責對方,就差把“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不分輕重緩急不知道心疼老婆的禽獸”拍在謝浮玉臉上。
身殘志堅的渣男謝某:“......”好好好,我是禽獸。
謝浮玉頭兩回被人伺候還不太習慣,但見殷浔清心寡欲公事公辦的模樣,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慢慢接受了。
不過回到公寓他們就是鄰居,總共才幾步路的距離,搬不搬好像意義不大。
殷浔聞言,把着方向盤幽幽歎了口氣,“住家保姆尚有栖身之處,小小護工竟然隻能走讀。”
謝浮玉翻了個白眼:“......搬,回去就搬。”
殷浔滿意地勾起唇角,又體貼道:“其實你不搬也行。”兩人住的隔壁隔,謝浮玉搬去他那兒和他搬去謝浮玉家沒什麼區别。
謝浮玉正好懶得挪窩,殷浔于是麻溜收拾了幾件衣服,包袱款款地爬上了謝浮玉的床。
至少從祝析音的視角看來,這就是真相。
她和殷浔是在謝浮玉家門外碰見的,彼時殷浔懷裡捧着枕頭被子,肩上還挎了一個塞滿常服的布包。
祝析音特意退回去看了兩眼門牌号,确認無誤後虛心請教道:“殷哥你這是?”
“我來照顧你哥。”殷浔熟門熟路将自己的拇指往門鎖上一貼,在祝析音逐漸震驚的注視下推開那扇隻有家屬清楚密碼的防盜門,長驅直入,直到那抹可靠的背影消失在謝浮玉的房間裡。
祝析音茫然地抹了把臉,獨自在玄關淩亂了小半分鐘,殷浔登堂入室的正房做派像水鬼一樣裹住她的腦子,導緻祝析音險些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換好拖鞋走進客廳,沙發還沒坐熱便又聽見一道極輕的關門聲,殷浔蹑手蹑腳退出來,關緊主卧房門,随後施施然飄向了廚房。
路過客廳時他還不忘為祝析音解惑,撿着重點将謝浮玉受傷的前因後果告訴她,末了低聲替謝浮玉剖白道:“副本畢竟不是科學能解釋的東西,阿郁不希望家裡人為他擔心,一直壓着沒跟你們說。”
同為副本受害者,祝析音完全能理解,換做是她過本時受了傷,肯定也會小心藏着掖着以防家人朋友察覺。
“他怎麼樣?”祝析音憂心忡忡地望向緊閉的房門。
殷浔收起那副嚴肅的表情,擺擺手說:“剛洗完澡歇下,這會兒估計睡了,你要是有事找他,可以等晚飯再聊。”
祝析音恭敬不如從命。
她留在客廳吃完了準哥夫精心上供的半盒車厘子、四分之一塊榴蓮千層和五片軟曲奇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無所事事,于是揣着另外半盒4J車厘子進了廚房。
“殷哥,複盤電腦在你們這兒嗎?”
殷浔點點頭,回身打量起她,“進去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