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餘伸手把哪吒的臉撈起來,四眼對望。
“還疼不疼?”
哪吒的臉就在她掌心裡,被她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路數弄懵了。他霧煞煞的望着她,在戾氣之外,竟然還有幾分難以言喻的乖巧。
“疼。”
哪吒被她捧着臉,應了一句。
她把懷裡的小少年給翻過來,環住他的肩膀。免得手臂觸碰到他的傷口。
“今天夜深了,叫不來人。明日我給你上藥。”
她低頭下來,輕聲道。
不知道是夜太深,還是她的嗓音太過婉轉。哪吒平伏下來,沒有了方才的殺氣四溢,所有的怒氣似乎在這片靜谧和她的話語裡全都撫平,那桀骜的眉眼平靜了下來,安靜的呆在她的懷裡。
桑餘摸索着給他把頭上雙髻上的發帶解開,她對這些不太熟悉,動作間扯到了他的發絲。
“疼。”
懷裡的小少年吸了口氣。
這點疼痛對于哪吒來說,根本無關輕重,但就是說了出來,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她趕緊松手,“我再小心點。”
“你好笨。”他放任自己完全的埋入她的懷抱裡,感受指尖在發叢頭皮上輕輕的摩挲,他軀體整個都放松下來。
“這個字,你一晚上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
她話語間,已經把發帶給拆了下來,放到一邊。發帶下垂着的昆侖玉珠碰到木頭上發出輕微又清冽的聲響。
“你本來就笨,什麼都不會。”他在她的懷裡嘟囔。
“字隻識得幾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就你這樣,若是真的出去了,恐怕立即遭歹人蒙騙,叫人賣去做奴婢。”
這小子的嘴像是來來回回抹了幾層毒,“不對,做奴婢都不行。沒見過哪家奴婢連草和谷子都分不清。”
他滿臉故作深沉,但話語裡全是嘲笑,“你不會砍柴,也不會浣衣,連燒火都不會!”
“主人家把你買回去,都不知道拿你做什麼。”
說着他譏嘲的乜她,口吻裡滿是恐吓,“最後就隻能拿去做人牲,那些人祭祀,最喜歡你這種了。”
一邊說他一邊翻過來,也不管背上的傷還在,捉起她的手指把玩。她手指和她的人一樣纖細,腕骨纖秀,肌膚白皙細膩。
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你這裡是怎麼弄的。”
哪吒摩挲着她右手中指上的那塊老繭。她手上就隻有這麼一塊老繭,十分的突兀古怪。
哪吒不覺得是她勞作,又或者是習武弄的。
“握筆握的。”
對着哪吒不信的眼神,桑餘也不想多解釋,“真的。”
她這句話說完,安靜了好久,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就在她閉眼要入睡的時候,懷裡的哪吒倏地開口,“我剛才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人困馬乏的時辰,她這種熬夜成習慣的,都忍不住發困。
“什麼?”
哪吒聽到她這麼回應,不滿的捏她的鼻子。
“你出去了,能做什麼呀。什麼都不會,笨成這樣。小心到時候被人拉去做人牲!”
說到後面,不滿越發濃厚。
她握住他的手,也不氣惱,隻是笑了笑。
才碰到他的手,哪吒飛快收回,不滿的哼了聲。
桑餘也沒在意,隻是輕柔的拍在他肩膀上,“睡吧。”
這一天發生的事不少,閉上眼之後,幾息之間就睡了過去。
桑餘在乾元山過的是起居規律健康的生活,沒辦法,沒網絡沒電,入夜之後,就算是乾元山外面也是烏漆嘛黑一片,除了老實睡覺等天亮之外沒其他事好做。
時間一長,都成習慣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亮了。大亮的天光從窗棂照入内寝。
桑餘動了下,手臂那兒動不了。她低頭去看,發現寝衣的袖子被哪吒壓住了。
哪吒睡着的時候,比他醒着的時候,要多出好些安靜的美好。這個時候,他容貌的優勢才發揮出來。肌如瑞雪,顔似朝霞,惹人憐愛。
桑餘卻沒忘記這小魔王的厲害,哪怕他眼下這般無害的溫良,也不敢真的去憐愛他什麼。
哪吒把她寝衣的袖子壓在身下,她嘗試着握住袖子的邊緣往外拉,誰知道這片刻的動靜引來他不滿的咕哝。随即又往她這邊翻身過來,幾乎整個人都要壓在上面。
桑餘還記得他背後有傷,也不敢繼續動作,免得扯到傷口。
幹脆整個人又往那一躺,她捏了下哪吒的臉。
軟乎乎的,手感還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