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外響起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婢女恭立在垂下的帷帳外,輕聲細語道,“仙長,該起身了。”
的确該起了,現在看着好像已經日上三竿,别說是做客,就算是在自己家裡睡着也該起來了。
桑餘看了一眼身邊的哪吒,哪吒雙眼緊閉,似乎睡得很沉。
帷帳外的婢女等候了小會,沒等到裡面的回應。不由得壯着膽子把帷帳撥開,“奴婢進來了。”
這位仙長性情溫和到幾乎完全沒有脾氣,所以婢女才敢有膽量入内。
“仙長,是時辰起身了。”
婢女過去,隻見着那位仙長躺在那兒,睜着一雙眼睛。
還沒等她開口,旁邊的位置豁然鼓出一個大包,然後從那個包裡鑽出個人來。
那人烏發披了半身,生的秀麗面龐,回頭盯着卧榻前的婢女一看。把那婢女吓得魂不守舍,“三公子?!”
桑餘瞧見那婢女臉蛋吓得煞白,連連向後退了幾步,險些一跤絆倒。
也無怪乎這婢女吓成這樣,哪吒出生的異象在李府以及陳塘關并不是什麼秘密,當年給殷夫人接生的一概人都還活着。
更别說殷夫人懷胎三年零六個月才生産。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哪怕李靖令人不許再提那些事,但所有人都知道,也都畏懼這個生來就和常人完全不同的三公子。
哪吒對婢女沒什麼好顔色,“進來做什麼?”
就要人出去。
桑餘拉住他,“這個時辰該起了。”
哪吒滿臉不樂,靠在她身上,嗓音含糊不清“沒睡夠。”
大晚上的不睡,到她這兒鬧騰了大半宿,能睡夠才怪了。
“現在是睡不成了,等午後再補。”
哪吒原先想要說什麼,但看着她的臉,最後還是點點頭。
李靖一大早就去了校場。隻留下殷夫人在府裡。另外留下一道命令,不準哪吒出府門半步。
李靖原本以為,這個兒子在師門裡能安分些,沒想到哪怕在師門修行都能弄出不小的麻煩。現如今不如先限制在府裡。
殷夫人看見桑餘和哪吒過來,滿臉歉意的看向桑餘,“昨晚上哪吒無狀,叨擾仙長了。”
哪吒今早上大搖大擺的從廂房出來,自然不可能瞞住人,早就有婢女報到了殷夫人這裡。
桑餘說了聲沒事,殷夫人看向哪吒,“你爹爹生氣了,讓你這幾日好生在家裡思過!”
桑餘以為哪吒要極力争辯,結果見到哪吒不忿卻依然低頭乖巧道了一聲是。
不出去,自然是要找别的事來做的。不然就哪吒的這個性子不知道又去搞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出來。
“寫得真醜。”
哪吒坐在桑餘身邊,暼了一眼她寫在麻布上的字,十二萬分的鄙夷。
“才學嘛。”她說着看了一眼旁邊哪吒寫的字。
“我的要求也不高,反正能認得就好。”
這字體彎彎繞繞,筆尖又軟,真的是難。哪吒在一旁盯着她頗有些艱難的行筆,那張毒嘴罕見的沒有再挖苦。
桑餘目标明确,隻要能認得,寫的話,能寫得出來就成。至于要多好看她并不在乎。
可能是沒事做無聊,哪吒竟然也能真的沉得下心,撐着下巴看着她寫字。
李府裡,麻布和簡牍足量供應,怎麼折騰都行。
哪吒并不是個太稱職的師傅,他随心所欲習慣了,幾個字丢出來,告訴什麼意思,就不管了,隻讓她去寫。
到了午後,哪吒也是睡在她這裡。
或許是回到了家裡,格外放松。又或者是前一個晚上鬧騰的有些兇,反正哪吒躺那兒一睡,睡得有些長。
過了未時,有婢女快步過來,小心裡帶着雀躍,“大公子回來了,夫人請仙長還有三公子去前庭。”
原本在那兒躺着的哪吒聞聲翻身而起,滿臉歡喜,“大哥回來了?”
然後一把抓過還在寫字的桑餘,一塊兒就往前庭奔。
桑餘被哪吒拉得一個踉跄。
到了前庭,一眼撞見個着金白文武袍的秀美少年站在殷夫人身邊。
聽到了門外的動靜,那少年擡頭往這裡看過來。
見到被哪吒拉過來的桑餘,微微一愣,而後對她微微颔首。
少年容貌秀冶,舉止有禮。桑餘不由得看得有些入神。
然而手上一陣尖銳的痛把她給拉了出來,就見着哪吒掐着她的指尖,兇戾的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