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仇億是公司裡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絕對童叟無欺。他深知公司裡的人員結構，高層裡的都是些習慣了按部就班的老油條，無人敢接手他的工作，找他們單獨談話的結果都是口徑一緻的相互推诿，認為這是對他身份職位的亵渎，接着又吹了一通的彩虹屁甩手别人。

敢接手的都是些有進取心但還沒有一套自己工作方式的新員工，比如原田泣這樣的。所以仇億隻能可汗大點兵地給每個人都分配了任務，目标導向，統籌事務……被他點到名的人不管願不願意都隻能硬着頭皮上。

至于仇億所謂的目标是什麼，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明面上說得好聽是年末為公司沖業績，實際上就是來分攤工作量的，而且無論安排地是否得當，仇億都能從中吸取經驗寫他的瑪麗蘇小說，完成一場聲勢浩大的華麗轉身。徒留下他們這群如風中殘燭般的打工人兵荒馬亂，還要等着開年會的時候聽一場夾帶私貨的演講。

開了近兩個小時酣暢淋漓的會議，仇億走出大門都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将車裡的音檔都提高了好幾個點。

他急忙點進微信發了個消息給原寺靈：我回來啦~

然而，當他前腳才駛出車庫就又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電話鈴。

仇億瞥了眼屏幕，表情一垮，是他的責任編輯打來的，通知他過去公司簽新書。

上本書還沒完結呢就簽新書了，而且新書哪哪都沒想好，這也能簽？不會是出版社那邊也在沖業績吧……

仇億表情厭世，方向盤一轉，桌上合同一放，字一簽，鏡頭一轉，原寺靈在他面前放了碗淡黃色的蛋羹。

看着冒着熱氣的飯菜，仇億像是終于活過來了，臉上展露出生機，開始抽抽嗒嗒地和原寺靈訴苦。

“你辛苦了。”原寺靈打了個哈欠，在心裡祈求今晚能睡個好覺。

不過今晚倒也沒事，這周的上班時長已經達标，明後兩天都沒有排班，總算能夠全天候休息了。

隻是仇億的情況就不太一樣了，雖然是居家辦公，但幾乎全年無休。

為了不打攪他工作，原寺靈玩遊戲刷視頻什麼的都一個人呆在客廳幹，也盡量調低了聲音。

周六這天。

仇億端莊地坐在桌前，提筆，一頓；落筆，再一頓。一組動作重複多次，十分鐘過去了，他還是一個字也沒寫下來。

屋外的原寺靈收拾出了一些舊衣服丢到門口，将髒衣服塞進了滾筒洗衣機裡，拎着拖把追着掃地機器人跑，機器人掃到哪裡他就拖到哪裡，并以此為樂咯咯笑出聲。

他将客廳的窗戶一把推開，陽光立刻鋪灑進來，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盤起腿摸出手機查看消息。

在此之前，他曾在貼吧上發了個求助帖：

【男人第一次doi要注意些什麼？】

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人回複了。

點開評論區時，原寺靈還有些擔心别人會誤會他是要和女人嘿咻，但評論區的發言完全讓他覺得自己在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有個熱心網友連發了三條長截圖。第一張圖的标題赫然标注着“男人什麼姿勢才能讓女人最爽”；第二張圖的标題：1怎樣做能讓0爽；第三張圖：0的秘密，1都出去。

截圖中的步驟甚至精确到了角度。

看完第二張圖後，原寺靈久久不能平複心情，感覺自己走進了什麼淫窩。

照理來說，他應該仔細查看第三張圖才是，但在幾番糾結下，原寺靈還是沒能勸服自己點開來看。

他到現在為止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是……

那又怎樣，橫豎都是一條命，點吧！

原寺靈的指尖在屏幕前徘徊，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堅定的意志從目光中迸發而出，卻在下一秒偃旗息鼓。

“！”

點進圖片的一瞬，手機便成了燙手山芋，頁面還在加載中，原寺靈一把丢開手機，抱着頭縮在沙發裡，不情願看到圖片裡的任何一個字。

冷靜了許久，他又像去滅掉蟑螂一樣小心地探出手臂撿回了手機，随後緊閉雙眼滑着手機邊緣退出了畫面，轉而去搜索其他人發的初次體驗經驗貼。

果然還是看别人做比較放松。

“嗯……”

他往下翻頁看得入神，不自覺地扯起了嘴唇上的死皮。看到有人評論說自己第一次撕裂時，他立刻想到了李新雲說的話，咬着拇指指甲，倒吸一口氣，冷汗直流。

繼續往下翻，他看到了有人說“等我一試”，然後隔了五天回複“沒洗幹淨炸了炮友一臉”。

原寺靈表情一皺，随後繃不住發出一聲爆笑。

可是轉念一想這些都也有可能是自己要經曆的，他就立刻悲從中來，在評論區也按了個爪留言：等我明晚試試。

沒錯。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

明天12月30日，仇億的生日，也是他打算為愛做0的日子。

他原本還想着，隻認識一個半月就到這一步對仇億來說會不會太快了。他倒沒什麼，主要是擔心仇億放不開。

在看完别人的經曆之前，原寺靈也沒想到這世界上有這麼多1234快餐式戀愛的人：第一天認識，第二天做，第三天戀愛，第四天分手。

這麼一對比，他們兩個認識的時長還算久的嘞。

原寺靈安心地在備忘錄裡标記了一個“買藥”，丢下手機，跑去把洗好的衣服取出來塞進烘幹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