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十一二個人從學校出發前往飯店吃飯。那家飯店生意做得廣,樓上是各種雅間,支持高檔消費,樓下就是普通的拼盤餐桌。
周垚不喜歡這家店,他擡頭穿過層層的燈光,看着單向玻璃隔絕的模糊景象,想着,因為窮,所以就該生活在别人腳下,供他人取樂嗎?
他們在靠近過道的桌子上坐下,周圍的人都在調侃不久前官宣的部長和副部長,部長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好了好了,不鬧了,這次團建一是想聯絡一下部門成員之間的感情,二是想和你們說說這個星期大緻上有哪些工作,你們也好早做準備。”
部長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終于到了正式的吃飯環節,周垚和宋暢都舒了口氣。
宋暢被自己和周垚給逗樂了:“我以前在我們家吃飯也這樣,總是要等爸爸說完松口氣再吃飯。”
“那你爸沒說你?”
“我爸倒是沒說什麼,就是我哥,老拿一種鄙夷的目光看我,意思大概就是狗肉上不了正席,爛泥扶不上牆。”
周垚一時覺得這個形容極其貼切,也跟着宋暢笑了聲。
平時宋暢很少提他哥,但從僅有的幾次看,他哥應該是個正經且成功的人士。
“你很怕你哥嗎?”
“也不算怕吧……”宋暢想了想,“敬畏,敬畏。”
周垚這下笑得更大聲了。
快吃完了部長又帶着大家聊些有的沒的,宋暢出去打電話去了,周垚覺得沒意思,就借口去衛生間躲躲。
等他算着時間差不多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卻有人被一腳踹進了衛生間,那人狼狽地倒在地上,随後又立即爬起,大喊一聲髒話,和踹他的人扭打在一起。
周垚這才看清被打的那個人是宋暢,還沒來得及細想,對面湧上五六個人對宋暢拳腳相向。
周垚腰疼屁股痛的,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兄弟情義擺這兒呢!
他一下子撐着洗手台躍起踹開了對面一個人,加入戰局。
周垚是個孤兒,從小到大沒少受人欺負,久病成良醫,打架極少吃虧,算半個練家子。
但他忽略了對方是六個練家子,宋暢還是個半吊子。
他們兩個完全不是對手,眼看着對面有個人就要把周垚擒住了,忽然又不知從哪竄出一波人,截住了他們。
周垚看着你來我往的兩撥人,和宋暢面面相觑。
宋暢不知是看見了什麼,拍拍周垚的肩,露出一種放心沒事的輕松甚至得意表情。
周垚沒理會:“怎麼回事?”
兩人旁觀者戰局,倒是得了閑。
“不知道啊,他沖上來就踹我一腳,我真是什麼都沒幹呐!”
周垚想着估計是沖宋秉聲來的,意外打錯了人。
這時候他們的架夜打完了,顯然後來的那波人取得了輕而易舉的勝利。
為首的那人朝着周垚和宋暢的方向走來,周垚感受到宋暢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緊了緊,猜他或許是緊張。
宋暢看着那人一步步逼近,眼裡的焦灼與渴望幾度變換,他甚至想着應該如何回應那人的問候。
那人在距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微微鞠躬:“周先生,對不起讓您受驚了,我們是宋總的人,這件事我們會妥善處理,您不要擔心。”
宋秉聲之前和周垚提過,說他生意做到今天,看不慣他的人不會少,他會安排人保護好周垚的。
但周垚一來是沒見過自己周圍有什麼人是來保護自己的,二來也從沒遇見過什麼危險,最大的危險就是論文的ddl,可這個顯然沒人來幫他解決,所以他以為宋秉聲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是真遣了人來。
那人說完後就一臉警告意味地盯着宋暢搭在周垚肩上的手。
他身材魁梧,穿着黑老大一樣的黑襯衫,脖頸露出來的地方能看見向胸膛延伸的紋身。
宋暢被吓得一激靈,收回手捂着。
周垚在兩人之間邁了一步,對黑襯衫說:“他是我朋友。”
黑襯衫對周垚很尊敬,道:“抱歉, ”随後一展手指着門外的方向,“宋總已經到了,麻煩您過去。”
這下周垚是真的驚住了,這種事宋秉聲需要親自過來嗎?自己在他心裡那麼重要?
但馬上周垚就在心裡扇了自己一巴掌,腹诽:想什麼呢?人能有空專門過來看看你,多半是順路,說不定他就是剛好在樓上吃飯。
周垚和宋暢交待了一聲,跟着黑襯衫往門口走去,這途中免不了要經過部門聚餐的位置,部長看着這架勢,站起來問道:“這是……”
周垚不想暴露和宋秉聲之間的關系:“家裡有事,我哥讓人接我回去。”
衆人一陣錯愕,又紛紛點頭。
黑襯衫在周垚耳邊低聲:“他們不會亂說的。”
這事和宋秉聲相關,他當然會處理好。
宋暢已經出來了,周垚跟他對視一眼,揮手表示再見。
宋暢也揮揮手,嘴角抽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