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栖鳳宮議完事後,陳皇後讓賢妃留了下來。最近這段時間,二皇子和三皇子經常一起上下學,兩人的母妃又經常在一處處理宮務,久而久之兄弟倆就熟稔起來。
看着兩個孩子玩兒得好,陳皇後不由得感歎了一句:“不想歲月匆匆,之前咱們還是王府的小姑娘,轉眼間,孩子都能跑能跳了。有時候看着宮裡年輕的妹妹們,當真覺得有些歲數了。”
賢妃細細地品味着陳皇後話裡的意思,淡淡一笑:“皇後娘娘說笑了,您如今風華正茂、春秋鼎盛,何來如此傷感之語?”
陳皇後搖了搖頭:“說起來,本宮與賢妃妹妹都是經曆過風雨之人,如今算是熬出了頭。隻是這宮中啊,生死榮辱的變化實在太快了,快到你還沉浸在昨日裡,今日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來了。譬如,本宮那日去尚書房,看到大皇子那般,心中就生了些愁緒。遙想當年,德妃入府時,是何等淩厲風光,不過才入宮五載,便被趕到江南行宮去了,想來真是讓人心驚啊。”
賢妃聽到這裡,大概就咂摸出什麼味兒來了。德妃當時為什麼被貶至行宮,想必陳皇後已然明白。曾經,陳皇後與德妃可是鬥得水火不容,如今忽然感傷不已,這是在卸下自己的防備,試探下她對俪貴妃的态度呢。
“皇後娘娘,生死有命,各有緣法。臣妾等入了宮中,很多時候便身不由己了。哪像您得天眷顧,福澤深厚,不過是一日日熬着罷了。說起來,德妃妹妹往日裡總有些心高氣傲,皇上也隻是讓她磨磨性子。”
陳皇後垂首笑笑,淡淡地瞥了賢妃一眼:“幾年不見妹妹,未曾料到妹妹的心境竟如此坦然平和了,讓本宮很是羨慕。畢竟,這幾日,本宮為着萬朝會的事宜往來各宮各室,聽聞了不少前頭的事兒。先皇後和貴妃那樣顯赫的家世一眨眼也湮沒在這宮中了,而有些人一入宮便是一步登天,成了無人能及的耀眼所在。本宮當初也很是經曆了些波折,如今算是初入宮廷,算起來倒比妹妹還少上幾年,難免有些多思了。”
賢妃眉心微蹙,臉上微微有些受寵若驚:“娘娘言重了,您如今是後宮之主,千金鳳體,便是再多波折又哪裡是臣妾等能比的?如今您榮登後位,那些波折反而是一樁美談,您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陳皇後面上雍容地笑着,心裡卻冷冷地一哼:這賢妃先前就是團軟棉花,無論怎麼磋磨都讓人無處用力,如今成了賢妃,更是嘴嚴心密,越發難對付起來。說了這半日,口幹舌燥的,卻連這賤人的一句實話都沒撈着,倒真是和俪貴妃學的越發刁鑽了。
陳皇後随意往遠處看去,見到兩個皇子玩兒得好,便指着對賢妃笑呵呵地說道:“哎,說起好日子。咱們都這把年紀了,指望也全在孩子身上了。你瞧,二皇子和三皇子玩兒得多好,真是親厚呢。來,快過來,吃些茶點吧,别累着了。”
兩個孩子一聽,忙歡笑着朝自己的母妃跑了過來。陳皇後忙拿起帕子仔細替三皇子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來,皇兒,快喝口茶潤潤。”
三皇子笑着點了點頭,一手還拖着剛才玩耍的竹竿兒,一手便要去拿茶盞。陳皇後見狀,便說道:“瞧你,這竹杆兒跟個什麼寶貝似的,也不撒手。”
三皇子撅起小嘴兒把竹竿護在懷裡,“今日兒臣聽教馬的師父說了,父皇很喜歡騎射。兒臣就想着要多多練習,将來父皇若是看了,一定會喜歡的。如果父皇喜歡了,是不是就能經常來看我了?”
陳皇後聞言有一瞬間的失态,她忙低頭遮掩住了情緒,再擡頭時,便嗔了三皇子一眼:“你這孩子,渾說些什麼?你父皇忙于朝政,日理萬機的,哪能經常和你們這些小孩子逗耍?再說了,你父皇前幾日不才去尚書房看過你們?你呀,要好好用功讀書,多學些本事,不讓你父皇操心才是。不要淨學些小女兒情态,讓你父皇煩心。”
三皇子一聽,小嘴兒就扁了起來:“兒臣就是想念父皇嘛。在行宮的時候,母後就說等到了宮裡就能經常見到父皇了。可如今到了宮裡,還是不能日日見到父皇。且您常說父皇忙于朝政,不得經常入後宮來,可兒臣怎麼聽人說他常去玉照宮看望四弟弟呢?兒臣好羨慕四弟弟,想必父皇一定很喜歡四弟弟吧?可四弟弟現在還小,還沒到讀書騎射的年紀,父皇為什麼更喜歡去看四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