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至偏殿,入座後,劉太後先是淺酌了口清茶,然後淡淡地看了柳玥一眼:“俪貴妃,自入宮以來,你遭受了不少的波折,是受委屈了。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識大體、又聰慧,故而哀家也樂得指點下你,不知俪貴妃可願意?”
柳玥笑着沖太後颔首:“太後娘娘如此心疼臣妾,臣妾欣喜不已。”
劉太後點了點頭:“說起來,别說皇上,就連哀家也格外喜愛榮王。若不是哀家老了,身子不濟事,又要照料慶王,怕是也要日日親近的。他那張小臉啊,和皇上小時候簡直太像了,有時候都讓哀家恍惚間回到了過去的日子。”
柳玥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娘,太後娘娘謬贊了。”
劉太後笑着微微搖了搖頭:“俪貴妃,你如此耳聰目明,想必也知道些皇上與哀家過去的往事吧?”
柳玥抿了抿唇,淺淺一笑:“略有耳聞,不過昨日之事不可追,太後娘娘,今歲大豐收,想必明年又是三春盛景。”
劉太後微笑着颔首:“你是個通透的,怪不得皇上喜歡。自夏周兩家覆滅後,皇帝的天下算是海晏河清、盛世繁華。萬國宴後,哀家看皇帝開懷的模樣,心底很是欣慰。有些人吃過太多苦,得意起來,有些逾矩也在情理之中。但你們都是聰慧明禮的好孩子,這麼多風雨都過來了,以後的路,不用哀家多說,想必也都有數。
這座寂寥的深宮埋葬了太多人的青春過往和喜怒哀樂,哀家縱使貴為太後,也有很多的無可奈何,皇帝亦如是。哀家便盼着皇帝松快和樂的日子能多些,便心滿意足了。”
殿内燈火通明,照得劉太後的臉龐越發慈祥,柳玥淡淡一笑,:“是,這也是臣妾所願,謹遵太後教誨。”
劉太後笑了笑:“哀家來了,吃了幾杯酒就乏,先去透口氣,否則守歲是熬不住了。俪貴妃,你自便吧。”
劉太後走後,柳玥坐在位子上久久無言,直到春晴沒忍住問道:“太後娘娘說了這些,是什麼意思?”
柳玥輕歎了口氣:“皇帝少年時困頓潦倒,如今榮登高位,看到肖像自己的孩子,便想盡全力補償曾經的自己,這就是榮王為何深得皇帝寵愛的原因。”
春晴有些詫異:“原來如此,那榮王······”
柳玥神色淡了些:“榮王肯定不能這麼養,隻是劉太後心疼自己的兒子,提點的同時也告誡本宮多為皇帝分憂,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春晴蹙了下眉:“怎麼,娘娘剛為大皇子請封了王位,太後娘娘就來敲打娘娘了?”
柳玥輕哼了口氣:“這深宮中,别說婆媳了,就是親父子之間的情分又能多長久?不過都是為了權利二字罷了。本宮這幾日的确出風頭,榮王又極得寵愛,皇帝和皇子親昵,本宮卻有不悅,劉太後當然要本宮安守本分、别恃寵生嬌,惹皇帝煩憂。”
春芳淡淡應了聲:“方才宴會上,陳皇後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萬國宴上,劉太後幫了您,眼下為了後宮平衡,便也提點您,畢竟身為太後,到底要照顧皇上嫡妻的臉面。”
柳玥輕哼了聲,就算瑞帝想彌補自己年少的缺憾,但想拿她的兒子來消遣,簡直是做夢。既然他要做慈父,那麼她就隻好做嚴母了。慣子如殺子,一個飛揚跋扈、蠢笨又惡毒的皇子簡直比一萬個寵妃都來得可怕。
正好那個臭小子一點兒也不心疼她這個娘,那她以後就更疼昭華公主些,這才是她的替身小棉襖呢,臭兒子,一邊去。
柳玥懶懶地勾了下眼尾:“嫡妻的臉面是臉面,那本宮也不是生來就想做妾室的。皇後處處想壓本宮一頭,難道本宮還能束手就擒不成?要本宮心疼皇帝,他坐擁天下要什麼沒有,本宮日日看人臉色生活的人還心疼他,劉太後可是太高看她了。”
過了年,五位異國的新妃便正式入栖鳳宮觐見皇後了。以和貴嫔為首的各國貴女初入宮就是正四品以上的位份,以前王府有些不得寵的老人見了她們都要行禮呢。不僅如此,禮聘入宮的各國貴女是有母族做後盾的,如果不犯大錯,是輕易不能貶黜。尤其是草原來的和貴嫔那就連皇帝都十分禮遇的,沒看一入宮就是主位。
這也罷了,這五位異國的新妃偏偏個個長得花容月貌還各有所長。再過一年就是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有些妃嫔看着他們的眼神已經是幽深。
新妃拜見完陳皇後,她便指着俪貴妃笑道:“這位是俪貴妃,嫔妃之首,皇帝格外寵愛,你們還不快拜見她,求她指點一二。”
新妃入宮,個個壯志淩雲,哪需要她一個寵妃指點?面對着陳皇後在新妃面前拉得仇恨,柳玥倒是沒甚在意,在新妃行禮後很快就叫了起,按照皇後的意思像模像樣地囑咐了些話。惠妃見她這副僞善的樣子分外瞧不上,對着新妃們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冷淡地說了幾句,卻抓着她們行禮的姿勢借題發揮,說她們宮規沒學好,硬是不叫起。
賢妃見狀,忙勸道:“妹妹們遠道而來,入宮時間短,學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惠妃又何必如此嚴苛呢。”
惠妃冷冷地瞪了賢妃一眼:“本宮教導新妃,賢妃心疼什麼?不容易,這後宮的姐妹們都是不容易過來的,怎麼她們格外嬌貴不成?”
豐貴嫔掩唇譏笑一聲:“要說起嬌貴,還得是咱們的俪貴妃娘娘。新妃入宮,個個都如花似玉,咱們這些老人心裡難免忐忑,到底不如咱們的俪貴妃娘娘,盛寵優渥,凡事不留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