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挽......”
“醒醒。”
河神廟裡,鈴铛縮在柱子後面,戰戰兢兢的看着甯擇玉将樓雲挽攬在懷裡渡送靈氣。
蒼天啊,這位正道魁首什麼時候和她家魔主這般親近了?
而此刻啞奴的記憶裡,樓雲挽正在一片混沌中掙紮着。
“母神——”
神明堕魔的漫天黑焰裡,啞奴小小的身子幾乎不能站穩。
“咳咳......”
她的嗓子因為吸入了大量濃煙,被魔焰灼燒得幾乎不能發聲,手中原本準備送給河神的木塔滾落在地上,在焰火中燒出一道道斑駁的痕迹。
那黑焰極其邪異,在觸碰到手臂的瞬間便會狠狠鑽入骨血,刺出鑽心的痛。
小女孩弓起身子,用力抓住旁邊的貝殼才不至于倒下去,連帶着附在她身上的樓雲挽都疼得全身發抖。
原來......啞奴的嗓子是這樣被毀掉的。
極北之淵的魔主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她從未想過當年三清河神堕入妖邪竟還有這般原委。
陰差陽錯,無法回頭。
在她最後的視線裡,那位悲憫衆生的三清河神,生生撕開了自己的魂靈,一半将沖天的黑氣永遠禁锢,一半化作碎金色的光斑落在狐帝開啟的轉移陣法之上......
妖鬼陣既成,她與十方妖邪永堕深淵。
那位愛民如子的女神君用同歸于盡的方式将自己永遠封印。
而活潑天真,擅匠造的少神死在了滔天的焰火裡,活下來的,是雲傾天宮不善言辭的罪神啞奴。
從此,世間再無三清江。
冰冷的墨色江水倒灌下來,将樓雲挽整個人吞噬其中,幾乎不能呼吸。
好冷......
在無窮無盡的窒息感中,她突然感到手邊有一團火熱,暖暖的。
樓雲挽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包裹住那團火熱。
還不夠,再近一點......
再近一點......
懷裡的女子舔了舔嘴唇,她無意識的仰起頭,鼻尖擦過甯擇玉的喉結,環住他脖頸的手也緩緩收緊。
白衣仙君歎了口氣,閉上眼睛,克制的把她的手拿開。
可對方不依不饒,又飛速的纏上來,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耳垂上,一陣難耐的酥麻從脊柱處升起。
“阿挽,聽話,拿開些。”
“不要......”
鈴铛縮在一旁,看着緊緊摟住甯擇玉脖子的魔主,伸出長長的尾鍊子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珠。
不過,甯擇玉剛剛是耳朵紅了嗎?
它正思索着要不要蹦跶出來提醒一下對方,卻被一道寒涼的目光盯的脊背發麻。
被發現了!
白衣仙君大手一揮,鈴铛的身體便不受控制的飛起,一陣天旋地轉後,它已經落到了甯擇玉手中。
“銀月鈴?”
甯擇玉仔細打量着手中的鈴铛,上一世他曾無數次在樓雲挽腰間見過它。
上古神器銀月鈴,注入法力後可化為銀月長弓,萬箭齊發 。
沒想到這次幻境,它也跟過來了。
“你你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白衣仙君沉默不語,隻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它。
“你不會......一直沒有失憶吧?”鈴铛驚叫一聲,突然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虧它聽挽挽說起那狐狸精的時候還幸災樂禍了一番,隻等着對方醒來看笑話。
沒想到此人竟心機深沉到如此境地!
無恥仙族當真狡詐至極!
甯擇玉沒有給它眼神,垂首溫柔的目光落在懷中的女子身上。
“今天的事,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當心裡清楚。”
他語調輕柔,卻說着威脅的話,捏住鈴铛命脈的手指緩緩收緊,赤紅色的鬼火已經纏上鈴铛的長鍊。
“若是讓她知道了我沒有失憶,小鈴铛,你知道下場的。”
鈴铛不語,隻是在修羅鬼相的壓迫下瘋狂點頭。
對不住了魔主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若是不答應,它怕是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
樓雲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回到了河神廟。
“鈴铛......”她輕聲開口,卻發現原本說話時嗓子的刺痛感沒有了,聲音也變得清脆流利。
她的嗓子好了?
頭頂女神君的塑像神情悲憫,一如她堕入妖鬼陣最後的表情。
仿佛在輕柔的注視着她。
是三清河神治好了啞奴的嗓子?
“挽挽你終于醒了!”鈴铛見狀急忙撲過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你可是吓死我了!”
甯擇玉這厮雖然做事無恥了些,但終歸還是靠譜的,昨夜給挽挽渡送了大半靈力,如今看起來她的情況算是穩定住了。
“吓死?我不過是去了一趟啞奴的回憶,”樓雲挽痛苦的揉了揉眉心,對于鈴铛的大驚小怪有些不解道:“從未見你急成這樣,我昏睡的時候發生什麼了嗎?”
“沒、沒,”鈴铛慌忙讪笑着岔開話題,“我這不是太久沒看到你,難免有些心慌。”
銀月鈴是上古神器不假,但它的器靈心智上還是個孩子,最愛大驚小怪。它這樣說,樓雲挽也沒多想,目光落在門口裂成兩半的木門上。
她記得昨天來的時候還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