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太陽呢,躲樹下就沒陽光了,暖乎乎的陽光金燦燦地灑下來細膩白淨的臉也帶着耀眼光輝。這時紀路驿從竈間出來,問:“笑什麼?”
“沒,我逗小孩呢。”
紀路驿環視一圈,沒見着人:“小孩呢?”
雲棉正想說在這兒呢,卻被敲門聲打斷,沒了個不要臉的機會。胖東帶着四五個年輕小夥子進來,是這些人在院裡動工的人兒,雲棉沒碰過面。他們也沒見過雲棉,這樣一個好看的白面娃娃出現,顯然都愣住了。
胖東手肘戳了下:“走走走,别看了。”
雲棉笑着招呼:“早點做好了,進去吃吧。”
工人一天三餐包餐,都在紀家吃。紀路驿看了眼,沉聲道:“進來吧。”
讓幾個工人進去,他卻搬了張矮桌,端着粥、油條、小菜出來了,推在雲棉面前,道:“你在這吃。”
紀路驿動作利索,三兩下矮桌和早點變幻一般出現眼前,雲棉來不及做反應就已經既成事實,無法改變。
既然這樣,他便笑眯眯開口:“你也端出來陪我吃,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紀路驿轉身将自己那份也端出來了。虎子牽着妞妞的手回來,先是探頭望了望,見到大哥後變色突變,掉頭想走卻被妞妞鉗制住去路,另一邊的雲棉也瞧見了,招手喊一嗓子:“回來吃早點啦,再不吃就沒得吃啦。”
虎子慢騰騰挪步,紀路驿眼皮不擡一下,對孩子犯錯後心虛的模樣了如指掌,淡淡道:“自己招了,可以從輕發落。”
“沒......”虎子這個“沒”還沒完,妞妞自告奮勇搶言道:“二哥哥把小灰哥哥揍了一頓,流了好多血,孫先生氣的說不收我們了!”
兩小孩八歲,紀路驿手頭上剛有閑錢便考慮将兩小的送去學堂認兩個字。誰知還沒去上學呢,就鬧出這茬,紀路驿默不作聲地掃視院裡能作案的工具,視線最後落下石榴樹下的掃帚。
正欲動身呢,腰身被一雙柔軟的手抱住了,這人輕聲細語勸道:“路驿哥哥不要打人,不好。”
人扭傷的腳踝還沒好徹底,被抱住後紀路驿不敢用蠻力掙脫。這軟綿綿的人兒不用力氣,稍有不慎就能傷到,紀路驿不作聲垂眸看着這雙手,到底沒真去揍虎子一頓。
罰兩天不能吃飯。
罰的嗷嗷叫,可憐巴巴。雲棉餓過,也見紀路驿餓過,心裡頭不忍心,瞞着紀路驿給孩子送吃食,虎子雙眼泛光,嘴角流涎,手在半空中猶豫不決。
被罰怕了。
雲棉笑了下,說:“放心,你就吃吧。我去跟你大哥說。”
“那那那......”大哥對雲棉哥哥最好,得了雲棉的承諾,猶豫的手變得果決,立馬伸向食物,狼吞虎咽地低頭扒飯,可憐極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圓圓的大月亮清亮地照耀大地,輕易可見一舉一動,這晚工人收工晚,連帶紀路驿也收工晚,洗去一身塵埃,擦着頭發出來尋人,正巧雲棉端着空碗從房裡出來。
兩人在清明的月色中對視,雲棉心裡揪了半晌,身前的碗想藏身後,但紀路驿炯炯目光已然落下,藏起來做賊太心虛,于是沒藏,也沒敢說謊:“孩子一天沒吃飯了,餓的臉的凹下去了,可可憐了......”
紀路驿眼眸從碗輾轉至雲棉白淨的臉,從他掌間接過油膩碗筷,歎息道:“慈母多敗兒啊。”
紀路驿一句話砸到雲棉心頭上,睡前還惦記着,在人結實胸膛、溫暖懷抱裡翻來覆去。紀路驿被惹煩了,将人摁住:“睡不着就出院子吹吹冷風。”
雲棉不敢動了,安靜半晌才悶悶道:“我不敗兒......”
彼時紀路驿已經上下眼皮打完架,合了起來。平穩有序上下起伏的胸膛是雲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安全屋,自然知道人已經沉沉睡去。白天動工做飯,晚上攪的人沒覺好睡,雲棉自覺有愧。
第二天清晨,紀路驿早早醒來,捏着玩了會兒懷裡人兒的手臂肉,醒神,聽見人兒努嘴呢喃:“我......不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