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沒死,你一臉奔喪的樣兒給誰看?誰願意看?”老獵戶目光如炬,火眼金睛地落在他身上,雲棉半步退後,羞愧的不知如何是好。老獵戶卻不放過他:“他對你好,縱你不是讓你給他奔喪的。日子有他沒他你也要過,一手好菜炒的稀巴爛!你還想着他能念着你呢?你哪裡好?洗衣做飯比得了水仙兒?還是能生兒子?你什麼都做不了,到時候他升官了發達了,娶妻就沒你份了,你要一頭撞牆去死?”
“何況他還沒去當兵呢,你就這樣?你是狐狸精投胎專門來迷惑他的?你有這樣的好本事?你連兒子都生不了!還勾人呢。”
雲棉要本本分分好好過日子,老獵戶也就懶得說這麼一出。可紀路驿就隻是上山打獵一個月,雲棉便這樣魂不守舍,将來一年兩年五年七年的當兵讨伐去,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說到底是心疼人,見雲棉淚眼婆娑于心不忍,嘴角抽動兩下,氣的胸前劇烈起伏,老獵戶閉眼握拳頭,沉住氣不說了。紀路驿沒下山見到雲棉,老獵戶卻對兩人一清二楚。紀路驿沒比好到哪裡去,雖幹活打獵,教東子樣樣不誤,可一向少言少語的紀路驿卻天天念叨雲棉,雲棉來雲棉去。
老獵戶都快被酸掉大牙!
就沒見這樣的,新婚的夫妻都不夠他們黏糊。來年紀路驿去當兵,又是一場浩浩蕩蕩,老獵戶想想就頭疼,紀小子還把人塞來他家去。
眼不見心不煩。人到他家去,心都不能夠靜下來!怎的當初就答應了那小子呢?老獵戶大手懊惱地拍腦門,這事怎麼想都不對勁。
氣氛嚴峻,雲棉苦着一張臉,眼裡的淚水掉完一滴又一滴。胖東不知這種情況下,紀路驿如何應對,反正他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最後還是老獵戶自個打破寂靜,趕路去了。一車的活物要到集市賣掉,老獵戶撒撒手,暫時當個眼不見心不煩的人。
雲棉沒留人。隻是待兩天後,老獵戶與胖東上山經過江秀村村口時,雲棉苦苦等着,打開大門張望了兩天。終于等到人,便将手中的紙條塞入胖東手裡:“幫我給路驿哥哥,謝謝你了。”
東西給了胖東。雲棉便低頭專向老獵戶,雙手在下腹扣着玩手指,看着倒像是忐忑不安的樣子,老獵戶悠悠吸了口煙,盯着他的發縫,看他能講出什麼話。
那日實在忍不住,話說的過分了些,卻也不是沒道理,雲棉是懂道理的。大爹是想要敲打敲打他這個愚癡小兒,不能不懂事。他便對老獵戶說:“大爹,對不住。讓您擔心了,以後不會了。”
“不管路驿哥哥在不在身邊,我都會好好過日子,等他回來的。”雲棉抓了抓褲縫,有些緊張地道:“我......做飯不好吃,我......跟虎子妞妞他娘學刺繡,也......也能賺錢。餓不死......”
老獵戶對雲棉沒什麼滿意不滿意的,橫豎是男孩,生不了兒子。可另一方面來講,以前他倒娶了妻子,生了兒子,可憐見的沒命活啊。紀路驿性子硬,認定了就沒有可改變的地步,他也懶得去管這糟心事,總之紀路驿給他養老就行。其他都靠不住,如今雲棉這麼說,也願信這個好孩子能做到。既能好好過日子,紀路驿便沒那麼牽腸挂肚,也能安心當兵去。
上山的路上心情松快了些,見到紀路驿便揚言道:“你家小媳婦可不得了,沒了你整天奔喪臉。不過你放心,他要住我家去,我就不可能讓他日日郁悶,到時你回來見着一個愁眉苦臉,心病入膏肓的小媳婦,不得跟我拼命。”
紀路驿放下手中的夥計,緊緊地盯着老獵戶,希望他能夠說多一點。聽到雲棉日日消愁不高興,眉頭微蹙,心裡有一絲甜滋滋,但更多的是擔心。
老獵戶打趣這麼一說,沒打算說羅裡吧嗦,說完便入房間去了。胖東雙手捧上一張紙條,“紀大哥,這是雲棉讓我帶給你的。”
其實雲棉比胖東還要大一歲。可個子和磅數胖東都優勝,何況雲棉在紀家簡直就是閨閣大小姐般的存在,不用做事,好好吃飯讀書就成,看着便比他要小。在紀路驿面前,胖東都是直呼其名的。
紀路驿立馬将紙條拿過來,攤開,裡面毛筆字稚氣未脫,一撇一捺皆能看出提筆之人的認真與思念。
裡面僅僅七個字而已,便讓紀路驿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思念——路驿哥哥,我想你。
心髒當即傳來難以名狀的酸澀,一旁的胖東小心翼翼地講述雲棉被老獵戶大罵一頓的情形,分毫未注意紀路驿的神色,而紀路驿也并未将他的話聽進耳朵裡。
腦子裡全都是質問自己,為什麼要将這場分離提前,讓雲棉承受難熬的分别之苦。明明不久的未來兩人就要徹底的分别,歸期不定,這會兒明明有時間相聚,卻被他單方面、私自決定訓練雲棉獨立。
這一切明明都是他的決定,卻要雲棉跟着他受苦。可他最大的願望明明是讓他過上好日子,不讓他受苦。
現在是在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