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種溫暖的氣息包裹住很讓人放松,但也感到有些不安。
因為知道失去是什麼味道,所以才會格外敏感想到這些。
那天他是不自在的被人攬住,靜靜感受那種隐秘安甯和緊張熾熱慢慢退散。
但是今天是他主動撞上去的,再一次與對方的溫暖軀體親密接觸。感受到戚頤年細瘦的胳膊,還有背後明顯的骨感,撞得他鼻梁有些疼,說到底還是怪戚頤年。
江浸松開了抓住戚頤年的雙手,有些痛苦的揉了鼻子,一邊抱怨道:“你怎麼突然停下了,撞得我好疼。”
戚頤年看着因為疼痛臉都變得有些皺皺巴巴的江浸,有些覺得好笑。
江浸一直都沒怎麼變。
“抱歉,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用遮了,前面都是陰涼的地方。”戚頤年轉過身來,想伸手看一下他的傷勢,卻被對方一個飛爪打回。
“别看了,走你的!”江浸說道,一邊放下裹在頭上的衣服,重新系在腰間。
還好他撐住了戚頤年,不然會撞得更慘,鼻子已經沒有之前那樣痛了,很快吹來的涼風就把疼痛都驅散。
姜庭雪還是沒什麼變化,房子樸素又整潔,周圍的雞冠花仍然在開,引風機小聲的嗡嗡轉動,香氣已經飄進小院裡。
倆人進了屋裡,姜庭雪聽到腳步聲正忙着擦手,“誰啊?誰來了?”
“姜阿姨,是我們。”戚頤年先一步進去,“給您帶了喜歡的蛋糕來。”
“念念來了!小浸呢?”姜庭雪很高興,自從上次這兩個孩子來吃過飯後,她好像覺得沒那麼寂寞了,人一旦熟悉溫暖,就再也不想回去寂寞又冷淡的世界中去。
她時不時會盼着兩個孩子來,好給他們做些吃的,陪她待一時片刻的也好,可又不想強求,怕影響了他們學習,現在他們能主動過來看她,姜庭雪感到很滿足。
江浸走過來,一向冷淡的臉色得以緩和,他早就忘記了那點疼痛,也跟着戚頤年一樣微笑起來,“阿姨,我來看你了。”
“哎,小浸真乖,快來坐吧,我們等一下吃飯。”姜庭雪接過蛋糕,眼角的皺紋又變得明顯。
是她喜歡吃的桃酥,還是那家老店的包裝,十幾年過去了,也好像什麼都沒改變。
她以前年輕,也有力氣,為了多掙點錢在戚家當保姆,通常照顧那家的小孩子,名叫戚頤年,據說是取頤養天年之意,祈求孩子長命平安。
那孩子長得很漂亮,雪白的皮膚,圓圓的肉乎乎的小臉很可愛,像櫥窗裡的小小人偶一樣。
她平時會送他上下幼兒園,後來就變成了送他上下學。戚頤年小時候很乖,家裡因為諧音給取了小名叫“念念”。
念念不忘,終有回想。
這名字一叫就是十餘年,戚頤年的媽媽身體不好,一直在服用藥物治療,平時都是她帶念念去玩,周末也不放過。
念念很黏着他,大概是從小缺失愛的緣故。葉槿時身體不太好,有時會向他發脾氣,他害怕的躲進黑暗的大衣櫥裡,等到她發現時還在顫動的捂住嘴巴,因為以前葉槿時讨厭他哭。
她把戚頤年抱出來,小孩子輕輕的說着,“阿姨我沒有躲起來,我隻是在玩捉迷藏,你找到我了。”
她有些心酸,那個小小的孩子不知道在幼兒園受了誰的欺負,右腳受傷了好幾天,可惜她要顧全家裡,不能時時照看他。
她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一個家庭,但是沒有孩子,丈夫賭錢在外面欠了錢,她就每天打兩份工,白天照看小孩,晚上縫補刺繡貼補家用。
那個年代物價實在,幾塊錢就能買到一包傳統桃酥,是她覺得美味的奢侈品。有時候也會帶給念念,即使他家裡從不缺那些高級點心,但意外的是他卻很喜歡。
她的刺繡做的很漂亮,念念小時候特别喜歡,她就繡了很多小動物小花給他玩,後來她生了病,那年念念14歲,剛剛上了初中。
同一年她在念念的勸說下選擇離婚,用這些年攢的錢在郊區置辦了一所小房子,仍然每天做着令人驚歎的刺繡,念念時不時會來看望她,還要提出來陪她養病。
她知道,那孩子的生活也很辛苦,隻希望自己能再給他帶點什麼。
江浸的出現讓她看到了生活中不一樣的方向,她了解念念,畢竟帶了他很多年。
念念看着很溫柔随和,對誰都好,都有禮貌分寸,可是身邊從來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總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
上幼兒園時曾經有一個小男孩願意和他一起玩,還送了什麼小玩意兒被他收起來,後來那孩子也走了,念念還是一個人。
她知道的,念念始終都對不熟的人無法敞開心扉,就像對“那些人”一樣,一切都很陌生、客套,甚至是疏遠,都是演的一場戲。
江浸和别人不一樣,他很真實的走進戚頤年的世界裡,不管是冷漠也好還是疏離也罷,但是他讓念念的心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是真正看做重要的人,他不會随便帶他來到這裡。
所以那個叫江浸的孩子,念念一定很喜歡他,她笑了笑,她也喜歡。
江浸和戚頤年幫不到什麼忙,廚房狹小,兩個人進去轉身都有些不便,而且倆人都沒生過火用柴竈做飯。
姜庭雪做飯的時候江浸看到桌上有很多正在做的刺繡,縫在被子上的,還有繡的荷包,上面的圖案栩栩如生,比裁縫店裡還要好看。
其中裡面還有一隻彩繩手鍊,是用五種顔色的粗線編成的,上面還有一個圓圓的貓頭,像個小鈴铛似的。
戚頤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把那隻手鍊拿來,“是給你的獎勵。”
“給我的?”江浸有點不敢置信,手鍊編的很精美,厚度也剛好,戴着不會太熱,後面的繩結還可以靈活調整松緊,底下的兩條彩繩上墜着兩顆明亮的白珠,觸手溫潤。
“是我拜托姜阿姨做的,她做的手鍊很漂亮,上面的貓是桃A,看着像嗎?”
“嗯,很像,桃A就長這個樣,圓滾滾的。”
此時,桃A在家裡正吃着罐頭,突然打了個噴嚏,它不高興的伸爪撸了下臉,繼續埋頭舔碗。
“要戴一下嗎?”戚頤年看着江浸目不轉睛的擺弄手鍊,看樣子還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