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賀新謠終于拎着大包小包過來了,除了一個黑色大行李箱外,他還帶了兩個旅行包來,壓根騰不出來手打招呼,隻能遠遠的呼喚他親愛的同伴們。
幾個男生見狀很快接過他手裡的東西,随即又馬上後悔,“你這是裝了炸藥包來嗎?這麼沉。”
“不是,你把家給搬來了吧?就住幾天而已。”
賀新謠喘着氣,給兩個人一人一個白眼:“這可都是為了咱們同學準備的娛樂用品,到時候誰都不準不領情,否則拖出去喂藏獒。行了行了咱們别擠在這門口了,快進去看看房間怎麼樣。”
大家跟着招待的人一路走進民俗村裡面,到處都裝飾着鮮果綠葉,還有不少的花壇池水。最西邊是民宿的集中營,有平房小屋,還有幾間閣樓納涼,都裝飾的很有異域風情的感覺,從這往南邊走就是衆鱗山,上面是國家森林公園,這幾日天天開放。
山上還有一座廟,據說很靈驗,總有父母為孩子的平安或學業親自求取手鍊或平安符。
另外東邊是千鯉池和溫泉,再往裡面走就是集市,隻有夜晚才最熱鬧,預計6号晚上會進行全鎮的焰火大會。
負責招待的女士很熱情,滔滔不絕的介紹了很多景點,順便把他們帶到了民宿區便走了。他們幾個人收拾了下各自行李就提議到附近逛逛。
由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吃過飯後陽光就不再明媚似午後,去太遠的地方回來估計會天黑不好走,最終就決定今晚先去泡溫泉解乏。
栎今的溫泉不算太大,但由于放假人多倒顯得擁擠起來,男生女生們分别換上浴衣後就分開兩邊玩了起來,四周用假山和屏障隔開。
溫泉的水很暖和,裡面裝飾了幾座小假山和幾片塑料的荷葉,每次傳喚飲料和香薰時便用漂浮的托盤送來。池水裡霧氣騰騰,水光潋滟,層層推動人群,隐有暗香浮動。
幾個男生換了浴衣和短褲,江浸和戚頤年穿着白色長款浴衣也跟着走入溫泉,倚靠在旁邊休息。
江浸本來有些怕水,但是當溫和的水沒過他的膝蓋時有一股暖意穿透骨血,慢慢流動到周身後這種感覺明顯小了很多,他能感受這像一種暖意在擁抱他,而不是對冰涼的排斥。
戚頤年跟在他後面,他也在擔心江浸會适應不了這種水漫過腰身的感覺,因此亦步亦趨,為他推開了很多飄過來的塑料荷葉。
進入溫泉裡面後水差不多要接近腰,再往裡便更深一些,可以直接坐着浸泡到胸口處。
戚頤年在經過狹窄入口後便繞到江浸旁邊和他一起走,溫泉兩側有一些雕塑金蟾。一些噴湧的水流便是從它口中吐出,戚頤年不動聲色替他擋了很多濺起的水花,就是想讓身邊的人減少對水裡的不适應感。
本來在吃飯時戚頤年便擔心江浸可能會不适應溫泉裡的水,因此小聲勸他去别處遊玩,“你害怕水多的地方,要不然我們去那邊的集市逛逛,聽說那裡有不夜城,晚上很漂亮的。”
江浸喝了口水下去,嘴唇稍顯得濕潤些,聞言便看向了桌子上對面,看到了那些對泡溫泉無限暢想的同學以及最活躍的賀新謠,随着一陣陣的笑聲傳來,他壓低了聲音将頭偏向戚頤年這邊:“不用了,溫泉也挺好的,反正又不深。”戚頤年看着他沒有猶豫的眼神,也輕聲說了“好。”
倆人走到溫泉的一半時,江浸感到有水流順着起伏蔓延到他胸口,他感到一陣的不适和煩悶,手指不自覺的抓緊了一邊正吐着水流的金蟾像,這才勉強安心了一些。另一邊賀新謠和大部分男生都去了最裡面的藥浴,走了一段後便叫了他們倆:“江浸、榜一,快來,這裡面特别暖和,空間也大。”
江浸本想靠着石像休整再繼續往前走,手指因為水的浸泡和用力抓的有些蒼白,他低着頭喘了幾口氣,正想回應賀新謠,但是一道溫和沉穩的聲音蓋過了他的低沉:“我怕熱,這裡水溫剛好。”
賀新謠:“哦,這樣啊,江浸也怕熱來的,要不你們就在這裡吧,一會咱們再彙合。”
“好。”戚頤年答應了對方,沒有和江浸再往前走,還是選了個人少的地方停下來休息。
江浸的呼吸平穩了下來,不再感到水蔓延到胸口處的恐懼,手臂也自然的垂放下來。他們泡的水很清澈,即使隔着水流也能辨認浴衣的模樣和長度,熱氣打濕了黑色的發絲,漸漸的倆人的睫毛上還有眼睛都看起來濕漉漉的,滿是水汽氤氲。
江浸身上出了一些汗,他們又回到了剛才的那片區域,那裡水才漫過腰身。
寬松的、微敞開的浴衣露出的皮膚沾染了亮晶晶的水珠,使他們渾身都透着暖濕的水汽。
江浸胡亂的揉了幾下淩亂的發絲,露出幹淨光潔的額頭,臉上由于熱氣蒸騰變得微紅,他靜靜閉上眼睛享受這份放松和靜谧。
溫泉裡今天來的人并不多,很少有孩子在一邊玩耍,因此都是靜靜享受溫泉的人。或攜帶幾句竊竊私語,或有水流輕輕淌過身側,還有輕緩的音樂流露,這讓他難得的在水裡有這樣的從容放松。
戚頤年一開始還在擔心江浸是在強行鎮定,他靠在江浸身邊,兩個人距離半米左右。他看着被水浸濕的浴衣緊緊貼緊在少年的身上,暖熱的水沖洗着他白皙柔軟的皮膚,少年面頰透着淺淺的粉紅色,順着輪廓可見清晰的鎖骨,看上去十分勁瘦。在确認過他是真的放下戒備和恐懼後戚頤年也收回目光靜靜閉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安靜,這一會他的腦袋裡終于不再是各科的知識點和與戚楓的争執,小到隻容得下周圍的溫泉水和身邊的人。
他一向是不怕熱的,即使剛才那樣說也是不想江浸再進入到更深的水裡,因此才順便編了一句“怕熱”,可算起來他也有不少說謊的時候了。不過說起來也很奇怪,明明此刻的他并未感到水有多熱,可是在剛才小心翼翼的收回目光時卻莫名感到炎熱,不難發現他白皙的臉上和耳廓都隐約籠罩了一層淺粉色。
泉水裡這一側沒有坐的地方,倆人也隻是倚着後面的牆壁假寐,倒也不感覺很累。
江浸每到出門時必然會心裡興奮而睡不着覺,昨晚更是到淩晨兩點才睡着,通宵了幾個小時打遊戲,今天又早起收拾了東西趕公交車,并沒有睡得充足。這會在溫熱适宜的水中加上周圍安靜的環境讓他的神經越來越放松,很快困意也找到了頭上來,沒一會兒他就覺得疲倦不堪,在不知不覺中淺睡了幾分鐘。
由于不是躺着入睡,因此他睡得并不安穩,身體也順着腦袋偏向的地方滑落向戚頤年身邊。
戚頤年本來也在放松神經不受其他事的幹擾,可突然一個濕漉溫熱的身體貼了過來,他瞬間睜開眼睛,在發現是昏昏欲睡且還未醒的江浸後松了一口氣。他怕身邊的人掉下去嗆了水,隻好将右手小心的繞過江浸身側虛搭在他的浴衣上,防止他歪在水裡醒來。
倆人都穿着長款的白色薄浴衣,被水打濕後便可清晰的看清腰腹上的線條,他們的肩膀是挨着的,雖然隻相隔着兩層布料但有種肌膚相親的錯覺,兩人身上的溫熱的氣息都在毫不吝啬的傳遞給對方,隻要偏過頭就可以看到對方濃密的睫毛。
戚頤年發覺他的心跳的很快,身上的血脈都在加速流動,他想小心的不動聲色的隐忍克制,但無論怎樣放松也無法真正的讓心跳平穩下來,不再那樣亢奮無措。
他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那時他還剛恢複受傷的腿,滿心歡喜的和幼兒園裡的小朋友一起玩老鷹捉小雞。他來當雞媽媽的第一隻小雞,就躲在那個人的後面扯起他的衣擺往後藏。
那時他學會了依賴一個人,那是除了姜庭雪和葉槿時外他最想親近的人,盡管那時他們并未相識許久。幼兒園裡的孩子很多,那個人甚至記不清楚他的名字。他受傷後别人總叫他“小瘸子”,因為他無法和其他孩子一樣蹦蹦跳跳,隻能安靜的坐在長椅上看别人一起玩。後來是那個哥哥注意到了他,在他能走路能跑的時候帶着他一起玩遊戲。
那時他們就是這樣一句話都沒有說,在來回的小跑中他的身體時不時和另一個人撞到一起,那時他的心裡就好似刻下了名為心動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