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沒說不喝,待會兒再喝。”葉音噘着嘴,語氣敷衍,卻是十分嬌柔。穆易寒再一啰嗦,她索性背過身,隻留個背影給他。
錦被順滑地垂下來,勾勒出女子柔美的側影,嬌軀的曲線,搭在床榻上,折出幾道褶子。
癢意上了喉嚨,葉音不禁咳了咳,柔弱的身子不由微微地抖,穆易寒瞅在眼裡,心也跟着抖。
穆易寒心中不忍,可最是清楚公主殿下素日裡的脾性,怕越了尺寸又惹她纏人,可若不哄她,這不知道又要磨到什麼時候,于是輕撫上灑金線滾邊的袖子,盡力柔聲把她哄了一哄:“殿下,若不吃藥,這病是治不好的,把藥吃了,您的玉體才能盡快好轉。”
“可是,藥太苦了嘛,我不喝。”
葉音還在矯情,穆易寒眉心擰成了疙瘩,最後屈尊端起了鎏金的雙鸾團花小碗。
“殿下若嫌藥苦,臣喂您怎麼樣?绮繡想來也該回來了,吃了蜜餞,便會好了。”他端着碗,舀了下湯藥,一股刺激的藥味沖上來,刺鼻的很。
聞着便一股苦味,可想嘗起來是多難喝了。
葉音唇角抿開一抹笑,很歡喜地轉過身來,喜道:“若是你喂我喝,那就好了,看着易寒哥哥的如玉美貌,我心裡高興,一心一意都在你身上,自然不覺得口裡味道苦了。”
不是多華美的詞藻,卻是甜言蜜語,聽了叫人臉紅,穆易寒目光閃了閃,舀了一勺,遞向葉音,道:“公主請用。”
葉音挪一挪身子,臉湊到他跟前,雙袖一籠,張開朱唇,含住了那小勺,一雙明麗的眼睛向穆易寒望着,絲毫不覺苦,把那藥咽了下去,表情卻是含喜帶嗔的。
穆易寒的眼睛被那目光燙到,故作淡定地垂下眼,手也似被鳥啄了,雖然急切卻穩穩地抽了回來。
慢慢地喂了藥,葉音就這麼盯着他,看穆易寒眼神躲避,眼裡的意味愈發濃了。她可是聽說了,穆侍郎美名在外,世家貴女、大家閨秀傾慕不已,是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想不到還如此羞赧。
見碗空了,穆易寒暗暗松了口氣,複又放回了幾上。
葉音拿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藥漬,朝穆易寒勾了下手,道:“易寒哥哥,你附耳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穆易寒不動如山,葉音就挪了挪屁股過去,迅速低頭,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正要惱,卻見公主嫣然一笑,如花似錦,道:“哥哥嘗嘗,藥苦也不苦?”
她縮回腦袋,歪着頭,眼裡天真,“反正我是不覺着苦,穆哥哥是那樣甜,藥那點味道,一下子不算什麼了。”
穆易寒被三公主的孟浪驚着了,坐着呆住了。
殿内一下子安靜下來,空氣裡彌漫着熏香的味道,穆易寒細嗅一下,看了眼桌上擺着的香爐,轉移了話題,問:“三公主這爐裡,燃的是什麼香?”
“馝齊香,說是産自異國,乃是一種樹的名字,香氣入體,可治百病。”葉音順着他的目光瞅了一眼,又極快地收回來,身上籠了一層淡淡的惆怅,“我病了這許久,日日燃着,身子還是不好,可見這香沒什麼用,那傳的話,都是騙人的。”
唇角微微一嘟,不滿的樣子,卻極嬌俏。
穆易寒臉上又是一燙,恰绮繡捧着蜜餞盒回來,他便借口時間不早,逃也似的出去。葉音愉快地一笑,對她道:“去,送送穆大人。”
她掀開盒蓋,露出色澤鮮亮的蜜餞來,又甜又亮。
人完全出去,葉音眼裡綿綿的情意瞬間褪去,又恢複成一片冰涼如水的淡然。绮繡喜眉喜眼地過來,笑道:“公主,奴婢送公子出去時,他還叮囑,要奴婢好好照顧您呢。”
拿起蜜餞,優雅地吃進嘴裡,慢慢地咀嚼着。
绮繡興頭興腦地提起穆易寒,葉音卻是一下子不把他放在心上了,語氣輕飄飄的:“他在我這兒,充其量是枚蜜餞而已,吃了更甜,不吃也照樣喝藥。他對本宮,又能有幾分喜歡?”
葉音豔麗的面容上浮現殘酷的神色,即便病中的虛弱蒼白,也對其沒有絲毫削弱。
她涼涼地一笑:“本宮還記得,上一面時,他還是個超逸灑脫的公子,如今雖然顯得更為豐神俊朗了,可是他眼裡有了野心,手上有了權勢,自然更顯威嚴。”
看向绮繡,薄涼地笑:“你說,他今日來,到底是抱着幾分真心?幾分試探?”
“可是,”绮繡不解,“奴婢瞧着,穆公子還是關心公主的,如果他不是穆昭儀的弟弟,也不失為良配。”
“本宮從來不求什麼良配,我是公主,太子之妹,除了太子哥哥,他們都入不了我的眼,任何男人,都得在本公主的腳下。從來隻有我賜予的,卻沒有去求的。”葉音懶懶的,面上是狂傲,無比的嚣張,雖然烏發垂腰,渾身素淨,可是絕代的風華不減。
绮繡咬了咬唇,解釋道:“奴婢也知道公主的本事,可您的女子身份,始終逃不過嫁人的。依皇後娘娘的脾性,想必也給您挑不出什麼好夫婿來,奴婢是瞧着,穆公子這樣的便很好。”
葉音微微勾唇:“前程未定,一切尚不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