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之上,感應器識别之後,兩扇鐵門徐徐打開,幾輛低調的豪車依次駛入,向中央的白色别墅駛去。
葉道青微微側首向外望去,眼神也不由為窗外的美麗風景駐足,眼眸微微放大,呈現出驚訝的神色。
無情截斷鐵欄的長青樹生長得十分筆直,茂盛高大,如一把把綠傘,遮蔽翠綠的草地,花壇裡疏疏落落種着鮮豔的荷蘭郁金香。
縱然從小在這個城市裡長大二十來年,他對這樣華貴的住宅還是相當陌生,就是他的義父也不忍一擲千金,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界,購置這樣一套住宅。
等他從這種情緒中平複時,車已經停在白色别墅大門前,車門開了,葉大小姐跨出車,葉道青說聲謝,跟着出來。
葉音垂眼,看一下身上的衣服,淋點雨,又坐一路,看着皺巴巴的。
嫌棄的眼神一掃而過,她邁步進屋,對随在身後的人吩咐:“陳秘書,你交代一下,他今後住這裡,我對面。”
陳秘書抱着公文包,應聲好,看葉道青一下,見他跟着,這才向柳姨吩咐去了,又說:“小姐冒雨回來,還是準備點姜湯。”
柳姨正在煲湯,聽清楚後一口答應,又說:“陳秘書,麻煩你帶這位葉先生去,我這裡煮粥,走不開,等一下再給葉先生整理房間。”
陳秘書點點頭,領走葉道青上樓。
葉道青心裡奇怪,一路走來也不見女傭别人,周家建築是典型的西洋式,流線型外觀,三層樓高,幾百平也是有的,家裡主人雖少,但這麼大的家就一個五十多歲阿姨,也太辛苦了。
陳秘書一路察言觀色,見他好奇,卻也不多打量,不免叮囑兩句,“小姐把你帶回家,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但家裡還有周先生,隻是出差去了,除了你的卧室與一樓廚房、客餐廳外,你别亂走。”
葉道青看一路走來的監控探頭,點點頭,意識到對方好意後,又說:“謝謝,陳秘書。”
陳秘書勾唇道:“我也不隻是為你。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她看重你,你也是個聰明人,心裡明白,不需要我說太多,知道該怎麼做。”
葉道青一聽這話,本來放松一下的唇角又抿緊了,但想想他現在的處境,周小姐給他治傷,又擺平義雲堂那些人,相當于是救了兩回,他又有什麼話好說的。
就論周小姐對他的态度,葉道青心裡覺得别扭,有時高高在上,有時态度又尊重,他生出敬畏之心時,卻開始戲弄他,眼波好似漫不經心,又好似很認真。
笑着對他的樣子,讓他表現很輕慢,葉道青想起,聚會宴席上那些陪酒的女人們,竟然是這樣的心态麼。
正如陳秘書言語所指的那樣,任何付出都是有代價的,尤其是生命這樣無法用金錢這一最重要實體衡量,但又必不可缺的。況且對周小姐,周科集團掌門人的唯一女兒來說,錢的意義就是紙鈔上的數字。
葉道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自己這便宜命的代價,他現在還不起。
走過來一路胡思亂想,葉道青走進卧室,陳秘書簡單介紹兩句,讓他先休息,過問一下身上的傷,就聯系一個姓黃的醫生過來。
才挂掉,陳秘書手機鈴聲又響起來,他接聽,一路匆匆出去,答應馬上到,葉道青見狀,跟在他腳步後關門,反鎖。
聽見腳步踏踏走遠,葉道青才飛快地眨了幾回眼,從蘇醒後一直直着的脊背放松下來,拖着步子向床邊走去,坐下。
想必周家經常請人來打掃,櫃面很幹淨,不見一點灰,枕被散發太陽曬過的味道,給人很安心的感覺。
從前天晚上遭遇背叛,一路拼殺出來,在聚集着切成棺材房的樓群的區域裡躲藏逃竄,到現在已經過了近四十個小時,葉道青沒吃飯也沒喝水,到衛生間就水龍頭灌幾回生水。
暫時撫慰焦渴的喉嚨後,葉道青拖着步子出來,往床上一倒,整個身體陷入軟綿的被窩裡,嗅着安心的氣息,眼皮掙紮了幾下,還是給沉重的睡意和疲憊擊敗,坦然地閉合起來。
他睡眠的神色安詳,仿佛暫時找到遮蔽的天空,盡管充當天空為他阻隔風雨的人,沒多大好心。
想着葉道青英俊帥氣的臉,葉音扶着欄杆,一步步走下旋梯,才洗過澡,換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頭發濕着,但不滴水。
柳姨見了她,忙道:“小姐,頭發沒幹,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葉音下了最後一道樓梯,擺擺手說:“沒事,柳姨,我餓了,先吃飯好嗎?”
她從前當狐狸時,不喜歡渾身的皮毛被雨淋濕,化身為人的時候,卻很喜歡頭發微濕,耷拉在肩膀上的感覺。
葉音在主位坐定,柳姨端上最後一道菜,煮得熱氣騰騰的粥,又上來一小碗可樂姜湯,晾得溫熱,見小姐端起,一句話不說喝下,神色微微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