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皆到金丹期,惜雙救她隻可能被一抓抓兩,不可能逃出來,但她依然如是問。
她清楚自己并非心驚暈厥,定是有人暗中使詐。在那種失毫厘便丢性命的情況下,若是對方使詐,她不可能還有命在這閑聊;但若是自己人,為何要将暈厥的時間點卡在她立馬另一座山斬落之前?
極有可能有人不願讓那座山死,但又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
惜雙一哂:“在下哪有這本事。巡街隊伍見千草堂大白日關着門,察覺有異,心以為出了事,上前敲門卻無人應,便闖了進去,将姑娘救出。”
“千草堂的人呢?”
“已伏法,都招了。”
“先生知道是哪位救了我嗎?待我傷愈,好去緻謝。”
惜雙拿走她手裡的空碗:“不知道。”
林凜央隻覺他抽碗時力使得略大,還維持着端碗的姿勢,尋思自己哪裡惹他不快,片刻,嘴唇攏成哦行,對他道:“先生多次救我,不勝感激,請受我一拜。”
林凜央光着腳丫踩在地闆上,朝他深深行了一禮。
“诶……”
惜雙朝她伸手——看起來像是沒來得及阻止她行禮的舉動。
手慢慢放下來,低頭歸置起那一桌的瓶罐。像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想讓她聽見,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道:“我并不需要你感謝。”
垂下的眼睑顯得十分傷感,睫毛輕顫,不由得讓人擔心下一刻會滲出水。
這是怎麼回事?哦,可能是她誠意表現得不夠。
林凜央想至此,繼續道:“他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先生知會一聲即可,我定出手相助。”
“當真?”
“當真。”
“那姑娘可定要記牢了。”
*
“公子喚我何事?”一位胡子長至腹部的老人站在梨院門外問道。
屋内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道:“進來吧。”
老人進到屋内,向坐在床沿的人行了一禮,後者微微颔首:“葛長老請坐。”
待葛長老坐定,他繼續道:“見過人了?說說看到了什麼吧。”
“我看到了封印。”
他在葛長老面前坐下,為葛長老倒了一杯熱茶,道:“什麼封印?”
“跟赤月痕一樣的作用。此封印比赤月痕還要強大——赤月痕隻能封印住部分靈力,而這個封印将她所有力量都封印住了。”
他道:“隻是封印了力量?沒捎帶腳把别的也封印了?”
葛長老搖了搖頭,端起熱茶吹了吹一飲而盡,道:“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在她體内找到這枚封印的,這封印我眼生得很,大約是上古時期傳下來的,你第一時間沒發現很正常,我得回初沐陽城翻找古籍才能知道。”
他低頭摩挲着一把劍,良久,道:“好,那就有勞葛長老了。”
那銀劍鞘上精雕細琢的紋理泛着微微寒光,纏了幾道黑布的劍柄上系着一條劍穗——兩朵梨花小玉下墜着幾絲軟銀。
饒是如此,也給人一種“醜人穿美衣”的感覺,無論是精緻的劍鞘還是精美的長劍穗都與這漆黑的劍柄格格不入。
葛長老看了一眼那把劍道:“容我多一句嘴——林姑娘如今表面上看着淡淡的,但骨子裡的狠是沒法變的,最好公子别來硬的,萬一她幹脆魚死網破,我擔憂公子性命有礙啊。再者說,林姑娘眼下已結姻親,死活與否都跟公子沒什麼關系,管太多有損族譽,換句話說——公子即便要管,又當以什麼身份呢?雖說情到深處難自禁,但這合婚庚帖隔在你們中間,再難,這也得禁啊。”
黑暗中,他垂下眼睑,長睫微顫,似乎極力在克制什麼。
片刻,掀起眼皮看着葛長老,冷笑道:“葛長老還是如此愛管閑事啊。”
葛長老被他看得直滴冷汗,他努力使自己的語氣像一個苦口婆心的長輩,而不是受到眼神壓迫的長老:“都是族中之事,念澤君不想讓你也出事的。對了,公子許久未回家了吧,既然心事了結了就抽空回家一趟吧,念澤君他一個人在初沐陽城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看着挺揪心的。”
他不語。
葛長老:“公子是不在其位無需謀其政,這麼多年了,你得站在念澤君位置上想想啊!該放下就放下吧。”
沉默半晌,他道:“知道了,得空我會回去一趟的。”
惜雙将劍放置一旁,啜了口茶,道:“說起來上個月在洛水城辭别葛長老後,之前好不容易甩開的暗衛又在我周圍晃悠起來,更有甚者前來與我搭話,探我近況,令晚輩不堪其擾。葛長老年事已高,我還讓您分些精力來操心我的事,實在不該。”
惜雙不待葛長老開口,繼續道:“想當年,幾個旁支族祖先協助我族祖先将本族發揚光大,将初沐陽城保護得一隻鳥都飛不進來,其中你族功不可沒,衆人也是有目共睹。因此,葛長老在族中威望甚大,身為晚輩的我,對你也是無比尊敬,連我兄長做一些決策時都會詢問您的意見,可見他有多敬重您。”
葛長老聽到這,驚得似頭頂炸了個響雷,全身血液皆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