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定夷了然,問眼前的男人:“來找我有事?”
武鳳弦将腿上的文書拿起來遞給她,說:“受餘大人所托,安排了下月春選的相關事宜,給您過目。”
一聽是這事,謝定夷有些不耐地皺起了眉頭,道:“你決定就好了,那日我也不一定去。”
“今年是首次讓東境四國的世家子弟一同參選,陛下無論如何還是去一趟比較好,” 武鳳弦道:“當地的世家豪強畢竟樹大根深,他們對中梁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民間的風向。”
謝定夷沒答話,身子後傾,靠在座椅靠背放空了一會兒,良久才道:“你直接選吧,按照家世權職來選,我先前廢除了禁止适齡侍君參選前私下結親的規矩,此次大選他們既然敢來,那便是對入宮有意,你拟好名單等大選前告訴我就行。”
武鳳弦應了聲好,另道:“我做了糕點,讓甯荷先拿去廚房了,等會兒用膳的時候一起上。”
謝定夷無所謂地點點頭,正要開口叫他留下來一起吃,又想到紉秋還在外面,便道:“成,你回吧,文書我會看的。”
武鳳弦臉上的溫和滞了滞,又轉瞬恢複如常,平靜道:“好,那我先回了。”
見謝定夷寫着字沒回答,他便滾動着車輪往殿外去,立在門邊的甯蘭見狀,立刻走上前站到了他身後。
輪子一路滾到殿門口,兩邊的侍從适時走上前來,同甯蘭合力将武鳳弦連人帶車越過門檻,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
正在此時,一個小小的黑影突然從階下撲了過來,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緊接着一個更大的身影也出現在面前,在那隻貓碰到武鳳弦前将它抓回了懷裡。
雖然沒真闖出禍,但紉秋還是吓得不輕,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死死地把貓锢在懷裡,不住地躬身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貴君殿下,小寒不是故意的。”
武鳳弦沒說什麼,垂眼瞥了他一眼,道:“沒事,洗洗手進去陪陛下用膳吧。”
紉秋頭也不敢擡地跪在地上,低聲應了聲:“是。”
等眼前的四輪車消失在視線範圍内,紉秋才敢擡起頭,懷中的貓已經有點炸毛了,鋒利的爪子在他的手腕上的束甲上不斷地抓撓着,但還是沒造成任何傷痕,力道一松,它就叫了一聲飛身蹿出去,滾到了牆腳下的花叢中。
“我不是故意的,小寒。”他連忙跟過去,蹲在花叢邊朝它伸手,但是它卻不過來了,一聲不吭地蜷在牆角看着他。
等了許久它都不動,紉秋隻好失落地收回了手,抱着自己的膝蓋和那隻貓對視,聲音小的像自言自語,道:“可是你真的不可以傷到他……陛下會讨厭我的。”
“小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紉秋立刻回頭,看見謝定夷站在宮檐下朝他招手,說:“餓不餓,吃飯了。”
以前在邊塞的時候,她每次也是像這樣掀開帳子叫他,說:“小秋,過來吃飯了。”
莫名的酸意從喉間湧上來,讓他感覺到了濃重的委屈,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委屈,甚至覺得自己沒資格委屈。
他掐了一把掌心,用力把那股酸澀壓下去,站起身來腳步匆忙地往謝定夷那邊跑。
……
一起吃完飯,謝定夷又去了東殿批奏折,讓紉秋自己玩一會兒,他跑出去找了一圈小寒,無果,隻能先回到後殿去洗澡換衣。
一直到戌時末,批完奏折的謝定夷才回到寝殿,推開門,紉秋像隻等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窗榻上,抱着膝蓋看過來。
見到她回來,原本還在無所事事玩着自己匕首的紉秋立刻露出一個笑,爬下床榻跪在地上,道:“主人。”
這個稱呼還是謝定夷剛在戰場上撿到他的時候他非要叫的,見實在改不過來便由他了,等到将他帶回梁安,他才改口叫她殿下,後來又叫陛下。
殿門在身後關上,謝定夷走到他身邊,垂手摸了摸他的臉,說:“不無聊?”
紉秋搖搖頭,側着臉在她手心裡蹭了蹭,擡起眼睛依戀地看着她,又喚了一聲:“主人。”
他真像隻小狗一樣,雙手小心地捧着謝定夷的手,伸出舌頭想去舔她的指尖,被避開後就拿一種可憐又難過的表情看着她,謝定夷哭笑不得,随手捏了捏他的臉,說:“朕去梳洗。”
聽見不是拒絕自己,紉秋又一下子開心起來,亦步亦趨地跟着她走到浴房,伸手幫她脫下了外衣。
随着一件件衣服落地,那具漂亮而颀長的軀體徹底顯露了出來,紉秋不敢看她,倒不是因為羞恥,隻是覺得像自己這樣的人,即便是視線對她來說也是一種亵渎,小心翼翼地跪在原地,最多、最多……就隻敢看着堆在他身前的那些衣物,聞到了一股溫暖又熟悉的味道。
莫名的氣血往不該湧的地方湧去,紉秋在心裡大罵自己放蕩,雙膝微微并攏,不敢在謝定夷面前顯露心思。
陛下可以用他,但他卻不能肖想陛下……絕對不可以。
“這是做什麼?”謝定夷顯然看出來了,居高臨下地站在他身前,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膝蓋,像是進入之前的敲門聲,示意他乖乖的把門打開。
紉秋從來不敢違抗她的命令,下一息便握緊雙拳,一點點地分開了雙膝。
她笑着誇贊了一聲:“好乖。”然後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
沐浴完出來,剛剛還倒在地上回不過神的紉秋已經重新跪在了原地,謝定夷随手披了一件衣服坐在椅子上,微微躬身撐着下巴,示意他自己去挑物件,道:“自己選吧。”
在最應該知榮知恥的年紀,紉秋在戰場上流浪,所以他沒有學會羞恥,更擅長的則是一種僞裝。
但在謝定夷面前,這種僞裝被全然丢棄,他看見那些東西,臉不紅心不跳地爬過去,伸手摸向了最末端的玉件。
他很耐玩的,他隻想要陛下盡興。
可還沒等他摸到東西,身後就傳來謝定夷的聲音,道:“選下面的吧,這些不行。”
這些是她給沈淙用過的,他那種人,若是有一日知曉用在他身上的東西被别人碰過,定然恨不得去撞牆。
紉秋沒有問她緣由,乖乖的選了下面的——這種緣由有什麼好問的呢,他不能用,自然是得給别人用。
他這麼卑賤的人,能被陛下臨幸已經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了,他總要知道知足,也不會去和陛下的那些侍君比。
隻希望……隻求在陛下偶爾看向他的時候,不要搶走她。